就冲这份当机立断的狠劲,宫里没有几人能比吧。
这一出以死证子清白,皇帝多半要心疼死了。
而外朝那些人,在皇帝眼里就是要逼杀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的刽子手。
清露殿里。
郑贵妃真勒伤了喉咙,不大说的出来话,见了皇帝先是垂泪。
下一刻,自行脱簪去衣,拖着虚弱的身体,磕磕绊绊膝行至帝后跟前呈表。
俯身下拜后,直接昏倒在地。
皇帝也病得恍惚。
可瞧见郑贵妃的惨状,心中大恸,跌跌撞撞冲过去将人捞进怀里。
这一瞬间,什么猜忌防备都抛之脑后。
怀中人与他自幼相识,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她不计较名分,与他一生相伴。
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不离不弃温柔解语的知心人。
她既不插手朝堂,也不曾妄图掌控后宫。
她本本分分,只要他的宠爱,如今却被逼得自尽!
皇帝摇了摇郑贵妃,怒斥左右宫人。
“御医呢!贵妃若有事,着太医院全部陪葬!清露殿上下亦去陪葬!”
宫人连滚带爬出去,做戏做得十分逼真。
高皇后垂眼,叫身边人搀扶皇帝和贵妃。
大弘皇朝的主人,和正一品的贵妃,一起坐在地上没人管,也不是回事儿。
等两人起来,并将贵妃送进内寝,皇后才道:“陛下别急,御医已在来的路上。但妾有一句话必须要讲,不论前朝如何,身为人子,此时赵王不在也不成体统,该将他叫来见见母亲,守到贵妃醒来再关他也不迟。”
皇帝目光轻颤,“对,对。还是梓童想得周到。”
连说几声,立马叫戴胜去提人。
赵王就这般出了武德殿。
郑贵妃不醒,便不必重新关回去。
翌日,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各审各的,但凡涉及赵王都没法审。
皇帝一句话,赵王侍母疾,若无确凿证据不得侵扰。
三府官员心想,还要怎样证据确凿?
盖着赵王印鉴的信都在啊!
但皇帝一意孤行,贵妃昏迷不醒,谁有办法?
郑贵妃“昏迷”足有两日,才醒来。
母子两个相顾落泪,没多久,赵王悲恸大哭,反复向皇帝请罪。
却不是请的眼下沸沸扬扬的罪,而是不孝与御下不严。
郑贵妃也是哭,挣扎着从榻上滚落在地,跪爬几步,抱住皇帝的小腿。
快失声的嗓子亦在请罪。
请的是管教亲戚不严,为母失职,未曾关注儿子内宅。
两人一同避重就轻,一同痛哭流涕。
将皇帝的心哭得如洪水泛滥,冲得脑子一片混乱。
皇帝摇头。
蹲身抱住母子两个,一家三口一起嚎啕大哭。
“是我枉为人父啊!”皇帝颤着声儿。
容巡是韦家门生,韦家败落,信王得利。
容巡当年落井下石踩韦氏一脚,随后蛰伏二十几年,原来都是为了彻底扳倒信王。
顺带帮流有韦氏一族血脉的皇子,扳倒赵王,捞那从龙之功。
宋王入仕时,就有官员劝谏,宋王若起势,韦氏一族的门生故吏,势必要为韦家翻案。
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了。
他又想起郭妡的话,制衡术没玩好,强者生怨怼,弱者生野心。
如今,强者怨怼还未见,弱者的野心已经众目昭彰。
皇帝眼底一狠,韦氏一族必定不能翻案。
否则,他的父皇,德宗皇帝岂不成了笑话!
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下去,趁现在还能补救。
对,还能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