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尚仪局司籍郭氏榻前的箱子里找到的,大王不妨说说,妾的簪子如何会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里?”
周岁华将那簪子拍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开裂声。
她拧着眉撤回手,将那支裂开一道细缝的簪子留在桌面。
掏出手帕,嫌恶地擦手。
似乎被旁人碰过的簪子,已是肮脏得摸一摸都要烂手。
沈楷怔了下。
他先后送过不少东西给郭妡,唯独在傅褚颐庄子里那回,并未亲自过目。
想必就是那时候的事。
说来也是巧。
那日万全并未给郭妡用发饰。
而郭妡在宫中常着官袍,出门就是胡服或男装,很少盛装打扮。
这紫玉簪子太过温婉,与她的装扮不搭。
所以沈楷一次也没见她用过,甚至根本不知这簪子的事。
今日王妃发难,他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认真想了想才大致猜到缘由。
王妃丢簪子那日,宫中恰好有大批赏赐送来,想必库房只当这根簪子是不慎掉落的赏赐,直接拾起入了库。
毕竟都是内造的,都有大内纹刻。
这只能怪做事的人不仔细,没多问几句。
可她凭什么向自己发难呢?
他做什么,难不成还得她同意?
沈楷嗤笑道:“你越发放肆了。谁给你的胆子质问孤?”
“大王拿妾的东西送外头的狐媚子,大王便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周岁华气得将那帕子狠狠掷到地上。
“府中名门贵女,小家碧玉哪样没有,大王却一心惦记旁人的姬妾,妾为大王臊得慌!”
沈楷双目一沉,当即一脚踢翻了桌子,“够了!”
周岁华吓了一跳,人也懵了半晌,随后猛地站起来。
她出自名门望族,天下着姓。父亲是门下省长官,正二品侍中。
祖父加封太傅,配享太庙。祖母是显宗次女衡山大长公主之女。
外祖是陛下的骑射老师,追赠同安郡公下葬。
她若非入皇家,岂能允许丈夫有妾,更别说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
她捡起那跌在地上都没彻底断开的簪子,一把掼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渣子都蹦到了沈楷衣袍上。
“务本坊那宅子,花费巨资自正殿引过去一汪活泉,便是送了那贱婢?大王如此荒唐,妾倒要找母后和母妃好好评评理!”
要不是她跟前的人出门买脂粉,见到赵王又从务本坊出来,她还不会起疑。
再叫来管沈楷私库的内侍一问,着实有人记得似乎有这么根簪子。
她当然没有只怀疑一个。
傅褚颐那儿她也派人去翻找了,一无所获。
却没想到,在她最不愿相信的地方到底是找到了!
她越想越气,直往正堂内室去,一副要换命妇服饰进宫的样子。
沈楷盯着衣袍上的碎玉,将牙槽一磨,起身直接跟了进去。
都没给王妃换衣裳的机会,抬手叫几个内侍架住她。
哼笑一声,“要找母妃那便走,但你若敢去招惹郭氏,若敢坏孤大事,孤保证你会没的悄无声息。”
话落,不顾王妃挣扎,一行人径直往宫里去。
人一走,外围探头探脑的只管去各处报信。
虽有沈楷的人把着各处,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听不清里头吵些什么。
但大家都亲眼看到,王妃几乎是被大王押走的。
这一下,府里炸了锅!
从前大王和王妃也是为了后院争宠,隔一阵吵一吵,却从没这回的严重。
直接叫内侍押着,哪还有什么体面。
周岁华再回王府是一个人,去时多气恼,回来时就有多沉默。
坐了一气儿,起身砸了两个花瓶。
稍稍出了口气,便朝身边侍女招手,“找人去务本坊盯着,没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