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掖庭令和掖庭丞,甚至掖庭局其他芝麻大的小吏,都各自收受那些良家子的孝敬。
可皇帝就一个,根本安排不过来。
有的良家子等了小半个月,仅剩的财物都被搜刮干净了。
眼见马上入冬,就连六局发下去的新衣、碳火、灯烛等等都换了钱去孝敬,依旧得不到个准话。
她们又没资格求见皇后,当即闹了个大的。
二十多个极度愤怒的良家子,一拥而上,将掖庭令和掖庭丞团团围住要说法。
逼得掖庭令失足滑进池子里,淹得奄奄一息。
掖庭令隶属内侍省,此事发生,内侍省四位内侍齐齐到场,又立即禀明了皇帝皇后。
郭妡跟着高皇后一道去的元宸殿。
这是她第一回踏足这座全天下最金碧辉煌的宫殿。
正巧,今日赵王也在。
自她进殿起,那双幽暗的眼就一直锁着她。
这阵子,赵王很是不顺。
郊州税粮一案,由户部和刑部共同核查粮商税款,已经把宇文承则提交的所谓结案证据推翻。
百姓们也比对出了结果,那就是岭州在卖的粮确实是郊州的稻种。
而蟒江里,清淤的捞到了几艘沉船,里头有许多穿官差衣衫的白骨,还有几封泡得难以辨认的信。
至于那日行刺的幕后黑手,和从前无数次一样,毫无头绪。
时间到了今日这个节点,东蠕汗离长安不足百里,曾信誓旦旦要为赵王收足茶叶,倒卖给朝廷的人,也杳无音讯。
他自己因手上和腿上的燎泡,还发了几天低热,如今人都虚着。
种种累加,他好些天没折腾起来。
这会儿一见郭妡,顿时就来气。
那日她跑了之后,至今对他没有一句问候,若不是今日恰巧遇到,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
赵王手上结了痂,起身向高皇后行礼时,看上去还挺明显。
可惜郭妡并没看他,也是低头恭敬地向皇帝一家见礼。
这般漠视的态度,直让赵王的眼眸黑了又黑。
皇帝没有察觉。
哪怕这三角关系在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也没人敢拿到他跟前说,何况还有信王等人的刻意拦截隐瞒。
皇帝抬手给皇后赐了座。
内侍省虽是一堆服务于宫廷的宦官,却也能称一声朝廷命官。
如今,位在七品的掖庭令,被一群没品级的良家子逼在水中不得上岸,导致差点淹死,怎么说都骇人听闻。
皇后先欠身请了罪。
皇帝揉了下额角,沉声道:“内侍省不归梓童管理,此事与梓童无关,不必过多自责。”
他都这样讲了,高皇后自不会再多给自己揽责任。
只道:“陛下明察秋毫,只是掖庭局下上着实狗胆包天,竟敢收受良家子贿赂,肆意操纵宫人进御,必当严惩以儆效尤。”
皇帝好不容易平息一点怒气,被皇后一句话重新挑起来。
当下脸一黑,“梓童说的是,戴胜,将那些贪得无厌的东西都给朕绑了!”
那些混账东西,将堂堂帝王当做谋财的工具。
简直岂有此理!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能解他之恨!
皇帝越想,越气得脑袋发昏。
高皇后见他情况不对,赶紧给他顺气。
赵王亦是上前关怀,好一会儿,皇帝才挥手表示他缓过来了。
高皇后这才说:“只是掖庭局上下尽数问罪,偌大一个掖庭宫如何是好?”
掖庭宫既有良家子和宫中大半粗使宫人,又有罪臣家眷,还设着六局二十四司女官的官署和住处。
掖庭局一停摆,宫里就乱一半。
皇帝还紧密的喘着气,强行镇静,沉吟一会儿。
拍板道:“未参与此事的先提一个上去顶事,良家子暂划给尚仪局彤史管辖。这段时日,但凡有没入罪籍的,先由司农寺与尚宫局共同处置。待东蠕汗之事毕,再行选拔掖庭局诸官。”
高皇后皱眉,“彤史仅二人,如何忙得过来?”
皇帝也是气昏了,一时忘了人数,便看向皇后,等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