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紧紧抓住百姓的饭碗,用此培养的声望,多少代后,西南就可以再割据一次?
她却自己亲手了断这条光明大道,化作崇安公主的一枚功勋。
崇安公主目光复杂看着她。
她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事了拂衣去的世外高人,瞧着越发形象高大。
崇安公主想了想,叹气道:“你随本宫来郊州,行踪已然暴露。”
郭妡勾唇,“无妨,还有些时间,这些事无关紧要。眼下征调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并且那些难民养回了力气,也该让他们重返家园了。”
关于赵王眼线的事,任长风隐秘的跟在她身边,早已告知她消息。
若她要继续瞒着行踪,只需将人骗出郊州,再杀了就是。
她不瞒着,只是因为时机快到了。
裴玄止和赵王要重归于好了。
是时候让他们心中的刺,在刚刚缝合的土地上,野蛮生长了。
山洪持续奔涌,没那么快结束。
而天命之说已叫朝堂轰动。
从长安至各州府,处处都在进行轰轰烈烈的立太子运动。
官员、宗室上表不断。
就连富绅百姓等也联名上书,掺和其中。
高坐明堂的皇帝,从前最疼赵王的皇帝,反倒默不作声。
赵王在泷州兀自庆贺这道天命,还未意识到皇帝的心里,已经起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在赵王眼中,他本就是天子选中的儿子。
如今又被天命眷顾,不过是继承大统的这条路,更加平坦,更加顺理成章一些罢了。
远在长安的父皇想必会高兴的,这是上天与他眼光一致。
他原本就视天下为囊中之物,如今更加不可一世。
泷州有绣坊为他制作太子冠服,他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像当初李继禅不告而私建节度使府衙的盛怒。
是以,当某一日万全告知他,在郊州发现了郭妡的踪迹时。
他忽然没有预料中那般喜悦了。
算算日子,裴玄止已离开泷州十多日,没有这人在跟前,奇异的,郭氏似乎都不香了。
他甚至浮现过,不过区区一个女人,细品亦是索然无味的念头。
这念头升起,伊人在他脑海中的模样愈发模糊,模糊得都要忘记了。
赵王挥毫写着那六字箴言,写完一幅又一幅,皆不如人意,可他有的是时间。
他随口道:“唔,将郭氏带回来。”
万全垂头,“大王,郭氏在崇安公主身边,只怕不好带回。”
赵王头都未抬,低声嗤笑。
“公主?孤那皇姐当真碍事,楚国公亦是碍事。这些人,到如今都看不明白形势,还想与孤作对么?”
“大王说得对,奴婢谅他们也不敢。只是郊州路远,又水患四起,带着郭娘子只怕多有变故,倒不如等她们回京路过泷州再截下,大王要人,她也不敢不给。”
万全弓着身子哄劝赵王。
心底的实话不能讲。
现在西南道烽烟四起,征兵征得民怨沸腾,郊州也是乱象横生,哪里都不安宁。
可郭妡身在两万镇南军中,崇安公主陆续收拢郊州府兵,兵力还在增加。
他们的探子又近不了公主的身。
没人知道公主对郭妡究竟是什么态度,这如何好贸然在虎口夺食?
万全已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
可这回赵王仅睨他一眼,便点了点头,“也好。”
万全都有些不敢置信,依照赵王前些日子的癫狂,竟不逼着他们将人带回?
他忽然想起那日,赵王说的话,霎时恍然大悟。
原来不单是东西抢着吃才香,人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