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对他的围剿,再高强的功夫,也逃不过双拳难敌四手。
他并不恋战。
拼着些许小伤,杀出人堆。
凭着对山林的熟悉,在山野密林间穿梭,引着剩余一半护卫往香峰县的方向飞蹿。
剩余的一半人,亦是蠢蠢欲动要加入追捕的队伍。
郭妡径直朝裴玄止跑去。
“穷寇莫追!万一刺客还有后手,尔等被调虎离山,赵王殿下与世子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她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叫住六名护卫。
万全抹着眼泪,连忙道:“是!是!郭娘子说得对,你们不得远离大王!”
万全开了口,追不到刺客,也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锅。
她几步到了裴玄止跟前,又高声将同瑞等人叫回来,随后一把将裴玄止搀住。
抬手堵他胸口的伤,潺潺往外冒的鲜血,迅速洇湿手掌。
她满目紧张,直至红了眼眶,“帕子!不,衣裳!”
她一只手在怀里摸了把,发现没有帕子,瞬间急得跺脚。
半只手掌被血染红,顺着手臂又弄脏了衣袖,才想起可以用衣裳。
裴玄止握她手腕,想安抚她几句。
谁知她动作极快,一把掰开他的手,飞快脱下外衣。
就听见“刺啦”一声,上好的衣料直接被她撕开。
她眉目紧紧锁着,颤着手帮他绑紧伤口。
紧得裴玄止忍痛到狠狠抽了口气,“妡儿……皮外伤罢了,不至于……”
郭妡心道,她不知道是皮外伤么。
若是伤到要害,裴玄止早不能站着和她说话,可有什么打紧的。
治伤救命,哪有不疼的。
她抬手,轻轻覆着裴玄止的唇,低头看一眼渗血的锦缎,再抬眸时,簌簌掉泪。
不自禁又是一阵跺脚。
“郎君伤在胸口,快别说话了,又渗出好多血!郎君是要心疼死妾吗?若郎君失血过多有个好歹,可叫妾往后怎么办?!呜……”
裴玄止被糊了满唇血污。
胸口也疼得直冒汗,但一见她近乎六神无主的模样。
即便疼得龇牙咧嘴,也绽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妡儿别怕,我死不了。”
他揉了揉郭妡的脑袋,盖着她半张脸,指腹擦拭她眼底泪痕。
忽然只觉得心间开满明艳的花。
不远处,被两名侍卫架着,扶到树底坐下的赵王。
瞧着自己的腿,由万全衣裳上撕下的一条青色细棉布,裹得十分碍眼。
再看裴玄止身上,橙红锦缎,打着精致的蝴蝶结。
他身边团团围着六七人,裴玄止那儿仅一个郭氏和两个侍卫。
可火把微光明灭下,他就像个笑话。
赵王目如寒星,意味不明地盯了裴玄止半晌。
目光倏地转向郭妡,胸膛一阵起伏。
裴玄止那道伤,还没他的深。
她竟急的众目睽睽下衣裳都脱了!
她心疼,她还哭!
昨日那个关头她都不哭。
真有那么喜欢裴玄止?
喜欢到,至今没看他一眼?
他到底比裴玄止差在哪里?
英俊?权势?地位?裴玄止哪个配与他比?
凭什么,她能喜欢裴玄止却不能喜欢他?
凭什么两情相悦的不是他,凭什么她不给他包扎!
赵王一把扯掉万全包好的布条,厉声道:“什么粗布麻衣,磨得孤肉疼!郭氏,将衣裳送来!”
“……”裴玄止和郭妡齐齐抬头。
一个眼底绵绵情意还没散去,一个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
两双眼睛注视下,赵王脸上挂着浓重戾气,重复道:“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