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县做陶瓷生意的有五家，市面上青瓷用具的价格普遍在十五至四十文一只，成套的上等品贵一些，需要八百文左右一套。
偏偏府里还没这么多现成的可以用。
所以原定采买的瓷器就足足要花二百四十贯，占了五百贯预算的大头，即便现在预算涨至二千五百贯，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现在郭氏轻飘飘几句话，只需一百二十贯就拿下了，偏纪氏还喜笑颜开，都改口叫了姐姐。
周云芝指尖颤了下，在府中一个月，她和唐氏都只知道纪氏家里做买卖，却没人关心她家做什么买卖。
若早知道纪氏家里卖瓷器，早知道纪氏这么好砍价，这功劳和人情就是自己的！
她还没懊恼完，郭妡已经安排下一项。
“至于舞乐，府里歌舞姬未买齐，能出的节目有限。我已禀明世子，给莲蕊和颂芳二人求了个恩典，一会儿你们拿着手令出府去，各自找各自原东家，领一班舞姬进来，先在小梨园住下，今夜就拿出最有水准的节目来。明天上午，我和周娘子去检校。”
郭妡从怀中拿出两块令牌，香菱和荷盈各拿一块送出去，她接着说：“话，我也提前与你们说清楚，你们带给各自原东家：每家我只给五十贯，来多少人都是五十贯。让他们自行斟酌，不愿意的趁早讲，我可从禹县调人来。”
莲蕊和颂芳接住送来的令牌对视一眼，莲蕊面露为难，刚要开口，颂芳一把拉住她，抢先道：“郭娘子放心，妾必定办妥。”
郭妡摆手，“成，你们先走吧，后头没你们的事儿了。”
两人依言告退，唐翘的信也写好了，纪四娘解下脖子上的玉一起交给云竹，又稳稳坐回去。
郭妡翻了翻昨夜周云芝改过的本子。
“世子指定要的，不必说，全都买，我晚些时候修书一封给朱世满，他路子广，可用低于市面的价格拿到货，朱记的果酒也可足量供应，至于茶水、鲜果等都是与贡品一般无二的品质，朱记酒楼的厨子明日就入驻搭灶。”
先前倒罢了，只是给几人派点小活儿，所占比重不大，等这大包大揽的姿态一出，周云芝迅速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叫停，“慢着。”
郭妡抬头看她，浅浅一笑，“周姐姐有何高见？”
周云芝蹙眉道：“世子只说要我参考你们的建议，何时说过以郭妹妹的意见为主？郭妹妹这般独断专行恐怕不妥吧？”
“哦？那周姐姐有何高见？”郭妡重复一遍，撑着下巴浅笑着等她说有营养的话。
这时候，要以办事为先，打嘴仗耽误时间，能有什么好处？
但这样的态度，在周云芝眼里就尤其刺眼了。
周云芝想起她说的，想跟自己争一争管家权，现在一看，简直是演都不带演了，给点权力就迫不及待展示存在感。
周云芝握拳，“我不同意吃食、酒水和厨子都交给同一个商户操办，我早已经拟定了单子，这些不能改。”
“那周姐姐买三百盒四时糕需一百五十贯，果酒少说也要备六百壶，需六百贯，可你拿得到六百壶么？我请朱世满去办，不但能足量要到，还能低价拿到。至于你拟用临江楼和飞鹊楼的厨子，这两家口味都不一样，名声也没朱记大，却要收四十贯一家的工费。我请朱记，连工带料共计一百贯，席面全要朱记招牌菜式。周姐姐不会算不清账吧？”
郭妡将那本子翻得哗啦啦响，却一个字都没看，笑呵呵接着教育周云芝。
“而且一场宴会，不单是吃喝，还有铺陈、迎宾，就连如厕洗手的东西都要准备齐全，既是赏花宴，还要有足量的花草盆栽，这些一家家采买，该费多大的劲儿，又要多花多少钱？咱们现在还有时间么？况且若都要最好的，世子出二千贯也不够吧？周姐姐自称管家一年零三个月，难道不知买得越多，价格才能越低的道理吗？”
周云芝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江川县她人生地不熟，没有信得过的商户，巴结她的商户又没尽数操办的能力，不然她何必这样分散。
她不知道这样很累吗？她不知道全交给一个人办，自己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吗？
特别是在世子自掏了两千贯腰包的当下，她根本不必紧巴巴盘算，完全可以删减着买，现有的能用就用，实在没有的再高价采购从中吃回扣。
可郭氏当真可恶啊，一样的物品，给出的价格，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而世子给的钱，郭氏还要超额完成采购。
这事儿哪怕说到世子跟前去，世子也不会支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