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最终停在路边,何知行抿起嘴,手指一点一点方向盘。
“……抱歉。”
“继续开吧——你是公职人员,我理解。”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是他的职责,必须把人带到,但在原则之上又可以给这位龙娘什么呢?安慰吗?训斥?理解?同情?
“你知道了还不逃——”
“没有必要——”
“所以那个袖标,那些翼人种到底和你的社团有没有关系!”
……
“如果不是长得像,他们会找上来吗。”
妈的。
确实。
何知行皱起了眉头,重新踩下油门。
“你这是承认了——”
——子肥泉的手机突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龙娘掏出看了看。
……
“江饴。”
她苦笑着轻声说,接通电话——
“肥泉姐姐!”
兴奋与活力一下子从里面涌出。
“昨晚你怎么不接,我打给何知行了!”
“嗯——”
“废城街上好热闹啊,很多人在游行!他们都举着——我看看——‘偏见止于理性’,‘亚人也是人,’——什么都有!这里还有好多摊子买吃的!”
……
子肥泉等她说完才出口,声音轻柔,像是一个知性的大姐姐。
“那群人有没有什么标识——”
“有!都印在体恤上了!——是——”
可以想象到那个小姑娘此时眯着眼垫脚打量的样子。
“又红又白的,我看不清——”
……
阴暗的安置所环境对江饴的视力影响不小,不过这不是现在该注意的。
管理部的两人一下子明白了,子肥泉微微叹口气。
“要是你去打听一下,说不定可以听到我的名字——”
“啊!警察来了!——”
电话里传来江饴的喘息声,小姑娘正在离开现场,背景音很是杂乱,有不少吵闹和哭喊,还有警员大吼。
……
两人都没出声,等着她脚步声间歇。
“刚刚好可怕——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晚一点才回去——”
子肥泉苦笑着抬起头。
电话那头只剩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离开,之后陷入沉默。
良久才道。
“……肥泉姐姐……我们——不是拉勾了吗?”
“当然,三天,你等三天好不好,我们一定回去,姐姐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和何知行哥哥的。”
子肥泉故意说了些有歧义的话,江饴她应该自己会误解。
“很重要的事——啊……好!不打扰你们——”
小姑娘最后说,有些慌乱,脸应该也红了,急忙报上了自己的住址。
何知行示意子肥泉主动挂掉电话——前进指挥部对昨晚的事严防死守地保密,宁可大雪夜掩埋了一切,这是比在第五安置所的误伤事故严重百倍的事情,理所应当。
“对啊,很重要的事。”
点掐得很好,什么都来不及问了,车已经在议会大厦前停下,那群人从台阶上跑下来。
“——学姐。”
底格斯一马当先,脸色严肃,看到子肥泉的一身军装又稍稍有些惊讶。
“我都明白了,无条件配合就是。”
“……嗯。”
……
龙娘缓缓推开车门踏下去,环视四周的宪兵,伸出双手,有人给带上手铐,众人簇拥着走上台阶。
——
询问的地点就是上次审问江逸的房间,两个宪兵先把子肥泉送了进去,坐在那只被吊死的饕餮种位置上,随后留她一人在里面,走出来把门关上。
……
何知行透过单向玻璃看着穿军装的女孩。
江逸坐在那里时是癫狂且暴躁的,沉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间歇——但子肥泉不一样,也是闭着眼,可脸色淡然,隐隐一股哀伤,整个人如风平浪静的大洋一般藏拙且敛色,表面下什么都看不清。
……
“你来负责询问,这里就你有审讯经验——上次江逸的效果就不错。”
底格斯说。
?!
“我!?”
何知行诧异道,上次有不少东西都是那两个老不死帮自己问出来的,但报告上只写了他的名字。
“你们相处了很久,互相熟识,知道长短深浅,我面对学姐还是不够格,相信你可以办到——”
特么这人疯了吧……
部长把表格排拍在他怀里,掏出烟盒给自己一根,随后依旧递烟。
……
依旧拒绝。
“办不到。”
“不要妄自菲薄,我找了帮手来助你一臂之力——进去吧。”
他叫宪兵打开门。
——
子肥泉把手放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何知行也不敢唠什么家常,那块黑乎乎的玻璃后一堆人盯着。
他把报告放在桌子上。
“等一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嗯。”
龙娘应了一声,隐隐有凄色。
“——先生,请不要和嫌疑人有多余沟通。”
扩音器里传来宪兵的声音。
——特么这都不能说吗……
那边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不知是谁进来了。
何知行突然想起他们并没规定开始时间,一切由自己定。
“好吧,我要开始审讯——问讯了——”
他朝着玻璃说。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轮椅被推进,上面坐着一位穿着军服的小女孩。
?!
“——总参谋部子肥泉子上尉,你的军籍刚刚已经全部恢复——这仅仅是让你有登上军事法庭的可能。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开口说话,那么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轮椅和子肥泉擦肩而过,后者并没有抬头,前者被一个宪兵推到何知行旁边。
“我是来自发蓝西的迪维娜·得克莱蒙德准将,和你一样都是亚人。”
“叫我迪维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