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的午后,一位白发苍苍、脊背却挺得笔直的老先生,抱着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正包裹,步履沉稳地走进了执念当铺。
他戴着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睿智而温和,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和旧纸张特有的霉味。
“掌柜的,”老先生声音醇厚,带着学者特有的从容,“老朽姓陈,在大学里教了几十年戏曲。今日来,想典当此物。”
他小心翼翼地将蓝布包裹放在柜台上,一层层揭开,里面是厚厚一沓泛黄、脆弱的手稿。
纸页上用毛笔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间或还有精细的工笔人物草图和水墨脸谱。
墨迹深浅不一,显然非一时之作。
“这是先父耗费半生心血,研究整理民间濒危戏曲的笔记与唱本,”陈教授轻抚手稿,如同抚摸易碎的珍宝。
“可惜……未及出版,他便溘然长辞。
如今,懂得欣赏这些老调子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怕这些手稿最终只能沦为故纸堆里的尘埃。
我不求它们能卖多少钱,只求……只求其中的精神、学问,能不因形骸的湮灭而断绝。”
他典当的,是这有形的手稿载体;所求的,是其中蕴含的无形文化血脉得以延续。
我看着他,镜渊之力扫过手稿。
那上面凝聚的,不仅是墨迹,更是一位老学者对传统文化的痴迷、对消逝艺术的惋惜、以及传承文明的赤诚之心。
这份执念,纯净而厚重。
“形骸易朽,精神不灭。”一直静立一旁的无相忽然开口。
他依旧是那副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细碎光影构成的模样,声音空灵,“或许,可以将其置于‘影子客栈’。”
影子客栈?
我看向无相。
那是他凭借自身特性,在现实与虚幻夹缝中构筑的一个奇异空间,专门收容那些有形无质或即将消散的文化印记、历史回响。
“客栈之中,自有知音。”无相补充道。
陈教授虽不明就里,但感受到无相话语中的不凡,点了点头:“但凭先生安排。”
只见无相伸出手指(如果那能称为手指的话),轻轻点向那沓手稿。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手稿的实体并未移动,但一道道凝聚着文字、图案、乃至某种韵律感的淡金色流光,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从纸页上袅袅升起,汇入无相的指尖。
片刻后,流光吸尽,那沓实体手稿似乎黯淡了几分,但依旧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