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混乱,我看到一只粗糙的手粗暴地抢过绣绷,那对即将绣成的鸳鸯被撕扯得线头崩断!
芸娘扑上去抢夺,被猛地推开,额头撞在桌角,鲜血瞬间涌出!
“哟,还流血了?晦气!”
“这丫头片子手倒是巧,可惜命贱!带走!府里正好缺个绣娘!”
“娘!娘!救救我!”
哭喊声,咒骂声,撕裂声混杂在一起。
最终景象定格在——芸娘被强行拖拽出破旧的家门,她绝望地回头,额角的血淌过眼角,像一道血泪。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被踩踏污损的鸳鸯绣片,眼中所有的温柔期盼碎裂开来,化为滔天的怨恨和绝望。
幻象戛然而止。
我猛地抽回手指,指尖冰凉,那浓烈的悲恸和怨恨几乎要顺着银芒侵蚀而来。
油灯、绣绷、鸳鸯、抢掠、鲜血、分离……
我大概明白了。
这胭脂盒,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妆奁用品。
它极可能是某个富贵人家小姐的玩物盒,或是赏赐给下人的物件。
而那个叫芸娘的绣娘,她最珍视的、倾注了所有对未来幸福期盼的绣品被毁,人也被强行掳走为奴。
她的血泪,她的绝望,她那被瞬间碾碎的幸福,或许就阴差阳错地浸染了这个当时可能就在现场、或是后来被用来赏赐给她的盒子上。
经年累月,这份惨烈的执念与盒子融为一体。它本身或许并无主动害人之心,但任何靠近它的人,都会感受到那股深沉的悲伤和不幸。
直到……它落入了那个因容颜老去而充满嫉妒和不甘的花魁柳依依手中。
柳依依那强烈到扭曲的负面情绪,如同一把钥匙,彻底激活并污染了这份古老的悲恸。
两份绝望的执念相互缠绕、扭曲,才最终诞生了那盒以吸取生气维持虚假美貌的邪胭脂——“朱颜醉”。
“掌柜的……您……您怎么了?”阿青看我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没说话。
只是拿起那个胭脂盒,走到多宝阁前,将它单独放在了一个格子里,远离了墨玉匣和嫉妒玉瓶。
它的怨,是无声的,是被掠夺和践踏后的死寂。与宅怨的喧嚣、嫉妒的灼热都不同。
需要不同的安放方式。
雨还在下。
当铺里又多了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哭声。
我忽然觉得,这把和光剪要剪断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沉重了。
窗外,长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