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间烟火的愿力,是母亲为孩子熬粥时升起的炊烟。
“苏挽!”我喊道。她的魂丝如月光般温柔渗入地底,轻轻包裹住那个受惊的光团。
“别怕,”我仿佛听见她在低语,“我们都在。”
胡离在院中支起大灶,九尾狐火燃起,五谷杂粮在她爪间翻飞。
“厚土载物粥——开熬!”粥气沉入大地,那是来自最朴素食物的滋养。
织梦娘的梦境如纱幔般笼罩开发区,让推土机手梦见故乡的稻田,让工程师梦见儿时爬过的老树。
梦中生出的片刻迟疑,就是我们需要的转机。
最后,我挥出和光剪。
金线如雨,却不是斩断什么,而是绣——将残存的自然灵韵与冰冷的钢筋水泥艰难地编织在一起。
我在寻找那个脆弱的平衡点,让生命与进步都能喘息的缝隙。
我的额头渗出冷汗,这比斩断最乱的缘线还要耗神。大地在我脚下呻吟,又仿佛在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地底的战栗渐渐平息。
那个温暖的光团在愿力、粥气和魂丝的包裹下,重新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
土地公站在我身边,仰头望着这一切。
他僵硬的脸庞慢慢舒展,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泥土般朴实又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然后他开始消散。不是魂飞魄散,而是化作了最精纯的土黄光点,如春雨般洒落大地。光点落处,枯草冒新芽,断流涌清泉。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说:谢谢,这样很好。
他彻底融入了这片他守护了数百年的土地。
屋檐下多了一捧湿润芬芳的泥土。我把它种在往生花田一角。
几天后,那里长出一株我从没见过的幼苗,叶片厚实,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往生簿在一旁自动翻开,墨迹淋漓:
“守护非固守,乃和谐共生。自然与人文,非相害而可相成。”
我知道,这是土地公最后教会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