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心,给了鸟雀遮风,给过迷路孩子荫凉,活得比这条巷子还长。我往前一步,一百三十七年,树心被一点点蛀空,替你儿子担着咒他早夭的脏病横祸。
王守财的嘴唇剧烈哆嗦,视线茫然地移向儿子灰败的睡脸。
就在这时,苏挽动了。她像一缕风飘到床前,苍白的手指隔空拂过男孩紧蹙的眉心。一层薄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白光晕,轻柔地覆盖住男孩剧烈起伏的胸膛。
床榻上,那令人心悸的窒息声......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王守财猛地扑到床边:狗娃?!狗娃?!
男孩没有醒,但深拧的眉尖舒展了一丝。苏挽的魂体晃了晃,几乎要溃散。
王守财转身对着我砰砰磕头:老槐......是我对不起它!报应都在我儿身上!求求你救救我儿!我拿自己的命填进去!
我从袖中取出一小块从枯槐残根处刨出的湿泥,里面混着细小的根须碎屑。
孩子身上的诅咒,已经和树恨缠成了一股。沈晦冷声道,硬除,恐会连魂带命一齐拔除。
我将湿泥放在孩子起伏的胸口。指尖和光流转,泥土中干枯的根须竟有一丝微弱的生命力,缓慢渗入男孩心口!
赎罪?我盯着王守财,那棵树一百三十七年的善行福荫,都被你亲手钉死了。
王守财瘫跪在地,涕泪横流。
和光引导着树根的生命力,像最轻柔的梳子,一遍遍梳理那层污浊的黑气。每一次梳理,男孩胸口的起伏就清晰一点点。
把这木人,我指向那枚浸染树血的厌胜物,埋回它该生长的地方。我的目光冰冷,你的根,欠树一块可依托的土地。
王守财哆嗦着捧起那块泥土,仿佛捧着千斤重担。
窗缝里溜进的夜风,卷着若有似无的树腥味。
剪刀上的暗金纹路,多了一道缠绕的树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