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我口袋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我坐在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刀上的桥形刻痕,那痕迹比昨天更深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凿刻进去的。
老板!苏挽惊慌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黑水潭又扩大了!
我快步走向后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自从那个无面老者来过之后,当铺里的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
胡离的粥锅时不时自己沸腾起来,冒出紫色的蒸汽;织梦娘的梦网在夜间发出诡异的蓝光;灶王爷的犄角红得发亮,像两根烧红的铁钉。
后院的老桃树下,那滩黑水已经扩大到一个浴盆大小。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血红色的月亮,水边散落着几片枯黄的桃叶,叶脉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
看那里!苏挽颤抖的手指指向水面。
我俯下身,看见水底沉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把扫帚,粗糙的竹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帚头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扫帚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鳞片,和昨天出现在潭边的那块一模一样。
玄夜的鳞片...我喃喃自语,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扫帚和鳞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那张脸慢慢浮上水面,五官逐渐清晰——是沈晦!他的银发在水中飘散,眼睛紧闭,嘴角渗出一丝金色的血迹。
沈晦!我下意识伸手想捞他,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水面剧烈波动起来,沈晦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手——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正握着扫帚,缓慢而坚定地扫过桥面。
随着每一次扫动,都有金色的光点从桥面飘散,像是被扫落的星辰。
扫桥人...我喉咙发紧,那双手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倒映出我苍白的脸。
突然,我的倒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慢慢沉入水中。我猛地后退,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胡离。
又来了?胡离端着碗冒着紫烟的粥,狐耳警觉地转动,喝点吧,加了安神的月华草。
我接过粥碗,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粥的味道很奇怪,甜中带苦,喝下去却有种奇异的平静感,像是有人轻轻抚平了我脑中的褶皱。
沈晦和玄夜...我低声问,还能联系上吗?
胡离摇摇头,尾巴无力地垂着:银线断了,红线也没反应。她顿了顿,但织梦娘说,她在梦里看到他们被困在某个地方,像是在...排队。
排队?
嗯,排在一个很长的队伍里,队伍尽头是...胡离的耳朵突然竖起,等等,有客人!
前厅传来门铃清脆的响声。
我和胡离快步赶去,看到一个身着古旧官服的人站在柜台前。
他背对着我们,帽子后插着一根孔雀翎,官服下摆沾满了泥浆,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
典当。那人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空洞的回音。
我谨慎地绕到柜台后:典当什么?
他缓缓转身,我差点惊叫出声——他没有脸!不,准确地说,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白纸,纸上用朱砂画着简陋的五官,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里面漆黑一片。
阴差过桥费。他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每枚都锈迹斑斑,用褪色的红绳串着,换一张通行帖。
我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什么通行帖?
纸面人僵硬地抬起手,指向我腰间:那把剪刀,剪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