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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死亡之舞(1 / 2)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亡之舞

雨水,沿着头顶上方那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挡板边缘,汇成一道道断续而浑浊的水帘,在我面前构成一道不断晃动的、模糊了现实的屏障。手中那台黑色通讯器屏幕所发出的幽蓝光芒,在这狭窄、阴暗、充斥着铁锈与霉味的管道缝隙中,顽强地亮着,如同一簇在末日暴风雨中孤独摇曳的、冰冷而执拗的鬼火。我的右手拇指,就悬停在那个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猩红色发送按键上方,指尖的皮肤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按键本身那微小的、充满致命诱惑的弧形轮廓,以及其下所蕴含的、足以引爆一切的毁灭性力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无限拉长、扭曲。耳中充斥着的,是雨水以千钧之力持续不断地砸落在厚重金属管道和挡板上发出的、永无止境的轰鸣,这声音单调而狂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这片喧嚣的、冰冷的死寂之中。然而,在这片压倒性的自然噪音之下,是我自己那颗在胸腔里如同困兽般沉重搏动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像是用尽全力将血液泵入濒临枯竭的肢体;每一次舒张,都伴随着一阵空虚的悸动,如同一记记精准的闷锤,不知疲倦地敲打着通往最终命运的倒计时。

脑海中,无数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如同高速放映的胶片般飞速闪过,每一个瞬间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清晰度——警校毕业典礼那日,阳光炽烈得刺眼,胸前崭新的警徽滚烫,誓言在年轻的胸腔里轰鸣;樱花树下飘落的粉色花瓣雨中,陈曦仰起的脸上,那双清澈眼眸中对未来生活无限的憧憬与温柔;父亲墓碑上那冰冷镌刻的姓名和背后未曾昭雪的血海深仇;杨建国在残酷训练场上投来的、严厉如刀却又隐含不易察觉的关切眼神,以及最后那跨越了物理距离、直接作用于灵魂屏障的、复杂到极致的“释然”与“阻止”;诺敏转身离去时那决绝到仿佛要斩断一切的背影,和她那句轻如叹息、却重若整个世界的“我不想你死”;还有……岩温最后那声用尽生命力的咆哮,以及紧随其后的、吞噬了光线、声音与所有希望的爆炸火光……

使命。代价。

这些词汇不再是教科书上冰冷的铅字或口号,它们是由滚烫的鲜血、戛然而止的生命、苦涩的泪水和无尽的痛苦与挣扎浇筑而成的、无比沉重、棱角分明的现实。我深深地、几乎是贪婪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这外部世界的一切光线隔绝。内心那片早已波涛汹涌的情感海洋,此刻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约束、压缩、凝聚——那蚀骨灼心的悲痛,那焚尽五脏的愤怒,那沉入深渊的愧疚,甚至那对生命最后一丝本能的、顽固的眷恋……所有这些,都被投入了一座无形的熔炉,最终淬炼成一种纯粹的、剔除了所有杂质的、冰冷刺骨却又一往无前的决绝。

然后,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瞳孔深处,所有翻腾的波澜都已平息,冻结,只剩下如同北极万载冰层般死寂而坚定的光芒。我的视野里,此刻只剩下那个猩红的、如同恶魔之眼的按键,以及屏幕上那几行承载着无数人命运的、即将完成的编码信息。

就是现在。

拇指,带着仿佛能压垮时间与命运本身的千钧之力,毅然决然地,按了下去!

“嘀——”

一声极其短暂、却尖锐得仿佛能刺破鼓膜、直达灵魂深处的启动蜂鸣,从通讯器内部清晰地响起。

屏幕上,那根代表着信息传输进程的蓝色能量条,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之泉,开始以一种稳定得令人心悸的速度,从左侧向右侧缓慢而坚定地填充。那幽蓝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光芒,清晰地映亮了我沾满污泥、雨水和不知是汗是泪的、冰冷坚硬如同古老石像般的脸庞。

信号,已经发出。通往生存与毁灭双重可能的潘多拉魔盒,已然开启。

然而——

几乎就在那声象征着开始的蜂鸣音尚未完全消散于雨声中的同一刹那——

“嗡……”

一种截然不同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壳深处、带着不祥韵律的震动,透过我紧贴着冰冷管道壁的背部,清晰地传遍了全身!这不是爆炸的冲击,也不是人群奔跑的踩踏,而是某种……大型电子或动力设备启动运行时产生的、极具穿透力的低频共振!

紧接着——

“嗤嗤……咔……方位角确认……信号源强度正在急剧提升……三角定位法同步启动……坐标精度收缩中……”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明显电流杂音的、显然是来自敌方加密通讯频道的对话片段,竟然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真实地,从我们头顶上方的某处缝隙,或者是通过金属管道壁那优异的导声性能,隐约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渗透了进来!

他们竟然在如此近的距离部署了移动式无线电侦测与定位站?!而且其反应速度、捕捉灵敏度,竟然达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几乎是在我拇指按下发送键、信号刚刚逸出的同一微秒,他们那灵敏的“电子触须”就已经牢牢地锁定并开始追踪!

我的心跳在刹那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瞬间窜上天灵盖!

暴露了!比最坏的预估还要快!还要精准!还要致命!

“在那边!西侧管道密集区!信号源已被锁定!”

“所有作战单位注意!重复,所有单位!目标出现在厂区西侧废弃管道聚集区域!坐标已共享至各终端!”

“包围它!快!快!绝不能让他完成传输或中断信号!”

外面,敌人原本还有些分散、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搜索力量,像是瞬间被注入了一针高效兴奋剂,被一张无形的、高效的电子网络完美地整合起来。吼叫声、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越野车引擎粗暴的咆哮声……从多个不同的方向骤然爆发,并以前所未有的协调性,如同嗅到了最浓郁血腥味的饥饿狼群,以惊人的效率和组织性,朝着我藏身的这片管道区域合围而来!手电光柱的数量和移动轨迹也瞬间变得极具目的性,它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扫射,而是如同织成的一张不断收缩的、致命的光网,在滂沱雨幕中精准地收拢着覆盖范围,焦点明确地指向我所处的方位。

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至少有四组以上的敌人,他们战斗靴沉重而急促地踩过积水地面发出的“噗嗤”声,正从不同的夹角快速逼近!最近的一组,那粗重的喘息和武器碰撞的金属轻响,听起来距离我可能已经不足三十米!

千钧一发!真正的命悬一线!

我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成两个危险的针尖,全身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在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如同被压缩到了临界点的弹簧,随时可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求生的本能,那源自生命最底层、最原始的动力,在脑海中疯狂地呐喊、尖啸,命令我立刻丢弃这个已经成为死亡信标的通讯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离这个即将被钢铁与火焰彻底吞噬的绝地!

但是——

我的目光,如同被最坚韧的合金锁链拴住,死死地锁定在通讯器的屏幕上。那根代表着希望与牺牲的蓝色能量条,才仅仅顽强地爬过了不到五分之二的距离!它还太短,太慢!这冰冷的数据无情地宣告着,情报还远未达到能够确保被完整接收的安全阈值!如果此时仓促中断传输,或者通讯器在接下来的交火中被意外摧毁,那么之前所有惨烈的牺牲,岩温用他那滚烫的鲜血和炽热的灵魂换来的这最后、最宝贵的机会,都将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荡起一丝涟漪后便永沉黑暗!

不能断!绝对不能断!哪怕付出一切!

一个近乎疯狂的、剑走偏锋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于脑海中成型、固化。我不能再像困兽般被动地隐藏在这个即将被撕碎的角落里,等待最终时刻的降临。我必须动起来,必须主动出击,必须用我这具残存的躯壳作为最后的筹码,去上演一场混乱的戏剧,将敌人的注意力、火力,从这具体的、精确的、正在持续发射信号的“致命点”上,最大限度地引开!

我猛地深吸一口混合着雨水、铁锈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心脏压回原位,强迫自己进入一种极致的、剥离了情感的冷静状态。右手依旧如同焊死在刀柄上般,紧紧握着那把来自诺敏的、冰冷而沉重的匕首,左手则以其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和最稳定姿态,将通讯器调整到无视一切干扰、持续发送的强制模式,然后将其飞快地、小心翼翼地塞进身旁管道底部一个积满黑色淤泥、毫不起眼的天然凹陷处,并用几块松散的石子和金属碎片稍作伪装和覆盖。确保它即使被流弹波及或敌人粗略扫视,也不会被立刻识别和破坏。

完成这一切,我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赖以藏身的管道缝隙中窜了出去!不再是隐匿,而是故意、甚至是夸张地制造出引人注目的动静!

“哐当——!”我用力一脚踢翻了旁边一堆摞在一起的、锈蚀严重的金属零件,它们轰然倒塌,发出刺耳欲裂的撞击声和一连串滚动的噪音,在相对封闭的管道区域内引发了巨大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