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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内部反应(1 / 2)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内部反应

意识,如同深海中被缓慢拉起的潜航器,艰难地挣脱温暖而绝对黑暗的包裹,一点点浮向光怪陆离的现实水面。首先被唤醒的是听觉,耳边不再是震耳欲聋的枪炮轰鸣、濒死者的嘶吼与竹楼崩裂的脆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单调、规律、带着某种空旷回音的“嘀……嘀……嘀……”声,冰冷,精准,像是某种维系生命的仪器在不知疲倦地计数着时间。紧接着,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崭新棉布床单的洁净气息,如同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强势地占领了我的鼻腔,将记忆中硝烟与血腥的铁锈味粗暴地驱赶出去。

我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如同蒙尘的镜头,模糊了许久,才勉强对准焦距。头顶是陌生的、洁白到几乎反光的天花板,柔和却缺乏温度的日光灯光线从某个巧妙的角度均匀洒下,没有阴影,没有不确定性,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令人心安的秩序感。我尝试微微转动僵硬得如同生锈齿轮般的脖颈,一阵熟悉的、虽然被某种药物缓和却依旧深沉的钝痛从后背肩胛骨下方传来,清晰地提醒着我,那场炼狱般的经历并非一场可以醒来的噩梦。目光向下,我看到透明的输液管从上方垂下,像一条冰冷的蛇,连接着我插着留置针的、略显苍白浮肿的右手手背。冰凉的液体,正以一种恒定的、不容置疑的速度,一滴滴输入我的血管。

这里……是医院?国内的医院?

这个迟来的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束,终于穿透了我依旧被混沌和疲惫占据的意识坚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庆幸与无尽酸涩的情绪,悄然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我还活着。而且,似乎……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时,病房那扇厚重的、隔音良好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隙,随即又被轻轻关上。一个穿着深色常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严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深刻疲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杨建国。

他看到我睁着眼睛,正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脚步瞬间顿在原地,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复杂情绪,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深邃。他稳步走到床边,拉过一张白色的靠背椅坐下,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却已布满裂痕的珍贵瓷器。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我好几秒钟,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那规律的“嘀嗒”声,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审视打着节拍。

“醒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是长期缺乏睡眠、精神高度紧绷后留下的干涩痕迹,“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成型的音节,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气声。他立刻领会,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个带有刻度的塑料水杯,熟练地插上一根弯曲的吸管,小心地递到我干裂的唇边。清凉微甜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却极其珍贵的舒适感,仿佛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丝甘霖。

“……杨……队……”我终于榨取出一丝气力,挤出了两个嘶哑破碎的音节。

“别急着说话,保存体力。”他摆了摆手,将水杯稳稳地放回原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这是一个他准备谈论极其重要且严肃事务时的经典姿态,“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这里是省厅直属的定点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的安保,绝对安全。”

他刻意强调了“绝对安全”四个字,像是在我仍然紧绷的神经上轻轻安抚了一下。他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扫过,似乎在评估我的清醒程度和承受能力,然后才用一种凝重而清晰的语调,缓缓开启了下文:“克伦武装那个作为‘山魈’潜在合作者的临时据点,已经被我们彻底拔除。行动中,击毙持械负隅顽抗的武装分子二十七人,俘虏包括其头目梭温在内的四十三人。另外,还有一个计划外的重大收获——‘崩龙军’派往克伦部进行秘密谈判的使者吴吞,也被我们当场抓获。”

梭温……诺敏……那个在血色月光下将他推入深渊的少女……他们的面孔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杨建国似乎拥有某种读心术般的敏锐,他立刻捕捉到了我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波澜,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执法者的平静口吻补充道:“所有俘虏都已被依法收押,将会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他没有提及诺敏的具体名字和下落,但我明白,在这种大规模、高强度的军事清扫行动中,一个普通女孩的命运,如同激流中的一片落叶,渺小且身不由己,最终的归宿很可能被淹没在冰冷的案卷编号之下。

我沉默着,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现在,此刻,沉浸在个人的伤感与道德困境中是奢侈的,更是危险的。

“情报……送到了?”我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人影强行压下,问出了我最核心的关切。

“送到了。”杨建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却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般真实而珍贵的赞许,“阿隆带去的口信,一字不差,完整无误地传达了。你做得非常好,林峰。‘Vigil’代号的确认、‘账本’势力的垮台迹象、‘山魈’的趁机上位并试图整合资源……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经过你的拼凑和传递,构成了极其关键的战略情报。”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情报的重量依然压在胸口,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如同磨洗过的战刀:“也正是基于你提供的这些核心信息,我们准确判断出‘狮王’集团内部正处于权力交接、防守体系相对混乱和虚弱的宝贵窗口期,才得以果断协调各方,发动了这次跨境精准打击。这次行动,既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你,也是为了敲山震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大限度摧毁其新兴的合作网络。”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更加低沉而充满张力,仿佛暴风雨前不断积聚的乌云:“现在,山已经被敲了,老虎也彻底被惊动了。根据我们目前截获的零星加密通讯、以及几个风险极高的内部情报源反馈回来的碎片信息来看,‘狮王’集团内部,现在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精神立刻高度集中起来,身体虽然依旧被虚弱和疼痛缠绕,但大脑仿佛一台被重新启动的超频计算机,开始全力运转,处理着每一个涌入的信息字节。这才是当下最至关重要的事情,是决定下一步行动方向的基石。

“他们……具体什么反应?”我问道,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不堪,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杨建国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质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轻薄却坚固的军用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调出几张经过技术处理的、虽然模糊但关键细节足以辨认的监控截图,以及几段被破译的通讯记录摘要。

“首先是极度的震惊和普遍的难以置信。”他用指尖点着屏幕上那些代表信号源混乱跳动的光点,“我们选择的打击时机、切入的地点,完全超出了他们惯常的思维模式和预警范围。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如此精准地锁定那个与‘山魈’刚刚开始接触、尚未形成稳固合作关系的克伦据点,更无法理解我们的行动为何能如此迅猛、果决,如同天降雷霆。行动初期,他们的内部通讯一度陷入了接近瘫痪的混乱状态,各种互相指责、推卸责任、甚至是恐慌性的求救讯息漫天飞舞,完全失去了一个成熟犯罪集团应有的纪律性和应变能力。”

我能清晰地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长期以来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自认为根基深厚、触手遍及各方的庞大犯罪帝国,其看似稳固的外壳,突然被一束来自外部的、代表着国家意志和法律力量的强光精准刺中一个正在生长的新生节点,其内部从上到下所感受到的那种惊愕、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慌,必然是毁灭性的。

“然后,在最初的混乱稍稍平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深刻的怀疑和更加血腥的内部清洗。”杨建国的声音冷了下来,仿佛带着冰碴,“根据可靠情报,‘佛爷’对此事极为震怒。这可以说是他执掌‘狮王’集团以来,遭受的最直接、最公开、也最耻辱的一次外部精准打击,让他在境内外的‘合作伙伴’面前颜面扫地。他在第一时间,就越过了‘山魈’和‘账本’,直接下令启动最高级别的内部彻查,誓言要挖出泄密的源头。现在,‘狮王’集团内部,尤其是‘山魈’和‘账本’这两大原本就势同水火的派系,互相之间的攻讦和倾轧,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几乎到了公开撕破脸皮的地步。”

“具体表现?”我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些,仿佛这样能更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