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诺敏描述的方向,几乎是拖着一条腿在前进。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路边的每一处草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朵竖起来,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可疑的声响——脚步声、马蹄声、甚至是风吹草动。
一里地……平时眨眼即到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令人绝望。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精神紧张,几乎要耗尽我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棵形态狰狞、一半焦黑一半顽强生长着绿意的大榕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就是那里!
我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向那边挪去。
然而,就在我距离榕树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一阵隐约的、带着口音的男子交谈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声音……来自榕树的另一侧!
那伙人还没走?!他们也在那片区域搜索?!
我猛地俯下身,借助路边及腰深的杂草和灌木丛隐藏身形,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透过缝隙向前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杂乱服装、但手持崭新自动步枪的男人,正站在榕树下方的路边,一边抽烟,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休息,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草丛和山坡。
而诺敏描述的那片草丛,就在他们脚边不到五米的地方!
那张要命的纸条,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却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界线!
怎么办?!冲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等待?他们不知何时才会离开,而时间拖得越久,纸条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寨子里的诺敏也可能因为我的久久不归而陷入危险。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泥土里。右手的旧伤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悸动,仿佛在催促我做出决定。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千钧一发,系于毫厘。
我死死盯着那三个男人,盯着他们脚边那片随风轻轻晃动的草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着。
必须引开他们!必须创造一个机会!
我的目光急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榕树侧后方,一处稍微茂密些的灌木丛。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反光?
是……一块破碎的、被丢弃的金属片?还是……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恐惧,像一条蛇一样,开始悄无声息地、极其缓慢地向侧后方的那片灌木丛匍匐移动。每移动一寸,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杂草刮过我的脸颊和手臂,带来刺痛,但我浑然不觉。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我爬了仿佛一个世纪。终于,我靠近了那片灌木丛。看清了那反光的东西——果然是一块生锈的、巴掌大的破铁皮,可能是从某个废弃的容器上掉下来的。
就是它了!
我屏住呼吸,捡起那块铁皮,又摸索着找到一块棱角分明、拳头大小的石头。
成败,在此一举!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石头,朝着与榕树和那三人位置相反的方向、更远处的一片密林,狠狠地扔了过去!
“啪嗒——哗啦——!”
石头穿过枝叶,发出一连串清晰的、由近及远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
“那边有动静!”
榕树下的三个男人几乎同时被惊动,他们立刻端起枪,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其中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密林搜索过去。
机会!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开的一刹那,我像一头扑食的猎豹,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从藏身的灌木丛后猛地窜出,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藏着纸条的草丛!
后背的伤口在这一扑之下,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我强忍着,双手疯狂地在草丛中摸索着。
在哪里?!在哪里?!
指尖触碰到一个柔软、带着些许油腻感的物体!
是那个糌粑团!
我一把将它抓起,看也不看,立刻塞进嘴里,胡乱地咀嚼了几下,用唾液混合着,强行咽了下去!纸张粗糙的纤维和糌粑干涩的口感摩擦着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但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完成了……物证销毁了……
就在我刚刚咽下纸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瞬间,一个冰冷而充满戾气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响:
“喂!你!干什么的?!”
我浑身一僵,缓缓回过头。
只见那个留在原地警戒的第三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正遥遥指向我!他的脸上,带着狐疑和审视的凶光。
而另外两个被引开的男人,听到同伴的喝问,也正迅速转身往回赶来!
我被发现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