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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心理创伤(2 / 2)

我开始用最直接、最粗暴的行动,去强行“重构”那已支离破碎的精神防线。我走到房间中央,不再蜷缩于象征软弱与逃避的阴暗角落。我抬起沉重的手臂,按下了灯光开关,让那惨白、刺眼、毫无温度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无情地驱散试图包裹我的黑暗。我强迫自己挺直那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梁,尽管躯干深处的肌肉仍在传递着无法控制的细微震颤。我清理掉洗手台上狼藉的污渍,用冰冷的水流再次,甚至是过分仔细地冲洗脸颊和双手,尤其是那根扣下了扳机的食指,我近乎偏执地反复搓揉,直到指节处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仿佛通过这种近乎自残的清洁仪式,就能涤荡掉那附着其上、无形却无比沉重的血孽。

我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表象,内心的惊涛骇浪远未平息,那枪声与血腥的画面依旧会如同潜伏的恶兽,在不经意间骤然扑出,带来短暂的窒息与眩晕。但至少,在外在的、可以被观测到的层面上,我必须重新铸造起“猎隼”那标志性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坚硬外壳。

我坐到那冰冷熟悉的操作台前,尽管绝大部分界面依旧因权限冻结而呈现一片死寂的灰色。但我仍然调出了那有限的、被允许访问的基础系统日志和内部通讯记录的公开层,开始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不带任何情感投入地浏览。我强迫自己的大脑处理器去解析这些毫无营养的信息流,去追踪那些无关紧要的数据包路径,用这种高强度的、重复性的、近乎自我惩罚的劳动,来强行填满思维的每一个空隙,不给那些创伤性的记忆碎片留下任何肆虐的余裕。

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也是一种另类的、残酷的淬火。每一次,当“灰鸦”那绝望的面孔试图在脑海中清晰地凝聚,我就用左手拇指,更加用力地掐按右手掌心纱布覆盖下的伤口,利用那更尖锐、更可控的生理痛楚,来强行覆盖、压制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说的精神剧痛。汗水不断从额角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溅开微小的水渍。我的眼神,在持续的自我对抗中,逐渐褪去了之前的混乱与痛苦,变得空洞、专注,却又缺乏生机,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台仅仅在执行预设程序的、高效而冰冷的机器。

不知在这种机械性的自我折磨中煎熬了多久,分析室的门,再次毫无征兆地滑开了。依旧是“岩石”,如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节点。他站在门口,那魁梧的身躯挡住了部分光线,投下沉重的阴影。他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仔细地扫过整个房间,最终落在我那刻意挺直的背脊,以及面前那虽然大部分区域灰暗、但依旧有少量数据在流动的屏幕上。他似乎在执行一项关键的评估任务——评估我经历了“清洁作业”这场终极试炼后的心理状态与稳定性。

“猎隼,”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低沉而缺乏起伏的调子,但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簿记’先生通知,基于你近期的表现……尤其是在处理‘灰鸦’事件中所展现出的‘效率’与‘决断’,你的部分权限已恢复。目前等级:Level 5,仅限于维持本分析室的基本日常运维,以及接收集团内部非涉密通告。‘赤道’项目及其相关安全升级工作,仍由‘扳手’团队全权负责,你无需再过问。”

Level 5 权限?一个近乎侮辱性的、比初入核心时还要低微的基础权限。但这无疑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他们尚未决定彻底废弃我这个“工具”,或者说,“簿记”仍然认为,在他所怀疑的那场“更高层面的危机”中,我这个经历过血火考验、状态微妙的棋子,或许还存在着某种独特的、可供利用的“价值”。

“明白。”我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岩石那审视的视线,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封的面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声音平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感谢‘簿记’先生的……信任与给予的机会。”

岩石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古铜色的、鲜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极难捕捉的、复杂的微光,仿佛在我这过于完美的平静之下,察觉到了某种非自然的、强行压抑的东西。但那异样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他没有再吐出任何一个字,只是用那深沉的目光最后看了我一眼,随即,厚重的金属门再次无声滑闭,将内外重新隔绝。

在门锁合拢发出“咔哒”轻响的瞬间,我维持的、那坚不可摧的平静表象之下,汹涌的暗流几乎要冲垮堤坝。但我用尽了残存的全部意志力,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混合着痛苦、屈辱和罪恶感的浪潮,死死地、强行地压回了内心的最深处。

我低下头,看着屏幕上那可怜的、代表着Level 5权限的绿色图标,像看着一个冰冷的讽刺。我又抬起手,凝视着掌心纱布下,因为方才持续的自我折磨而明显加剧、洇出更大片不规则暗红色的伤口。

心理的创伤远未愈合,那血腥的真相与亲手染上的罪孽,如同一道被劣质技术缝合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注定将在未来很长、很长的岁月里,持续地隐隐作痛,间歇性地发炎、溃脓,成为我灵魂上永不消退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我脚下所踏的,是何等黑暗的深渊。

但我知道,脚步不能停下,视线不能回转。

重建,并非为了恢复那早已失去的、纯粹无瑕的初心,而是为了背负起这满身的伤痕与无法洗刷的污秽,拖着这具残破的躯壳与沉重的灵魂,继续沿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通往更深沉黑暗的道路,踽踽独行。

直到使命达成,夙愿得偿。

或者……在这条路的某个尽头,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地、完全地吞噬、同化,再无一丝“林峰”的痕迹。

我重新将空洞而冰冷的目光,投向眼前那片灰暗与零星绿光交织的屏幕。眼神里,不再有波澜,只剩下一种经历过彻底崩坏后、被强行重塑的、非人的专注。

狩猎,仍在继续。

而猎手,已遍体鳞伤,灵魂布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