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室内,所有虚拟影像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算盘”那穿透虚拟空间的注视。
我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冷静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收到。但b7路线风险评估过高,不予采纳。”
“那怎么办?!原路线肯定不能走了!”“毒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启动应急方案‘影舞’。”我下达了指令。
“影舞”,是我预设的、针对这个区域的一个特殊预案——并非改变主路线,而是派出三支伪装队伍,分别沿着不同的、包括b7在内的次要路线佯动,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主力,则利用该区域复杂的地形和短暂的通讯窗口期,沿着一条我从未在任何书面方案中提及、只存在于我和极少数核心执行人员(由“算盘”直控)掌握的、极其隐秘的“缝隙”,强行突进!
这个预案,我连协调小组都没有完全告知,只说是“多重干扰手段”。
命令下达后,监控屏幕上,代表伪装队伍的光点开始向不同方向移动,其中包括了奔向b7路线的那一支。而代表真正主力的光点,则骤然从监控屏幕上“消失”了——它进入了一个预设的、短暂的信号静默和路径隐匿状态。
“毒刺”那边显然没料到这一手,频道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和杂音。他似乎想质问主力去了哪里,但碍于“算盘”在场,又不敢直接暴露自己的意图。
几分钟后,代表着真正主力的光点,如同鬼魅般,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危险地带的另一侧,信号恢复,一切正常。而那支奔向b7路线的伪装队伍,则按照预设程序,在遭遇“预设”的“伏击”(很可能是“毒刺”自己安排的人)后,立刻化整为零,分散撤离,并未造成实质损失。
“危险区域已通过。”“导航员”冰冷的声音响起,数据确认无误。
“毒刺”在频道里干巴巴地说了句:“……看来‘影舞’方案效果不错。”便不再吭声。
我知道,他这一拳,打在了空处,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的不轨之心。而我在“算盘”面前,展现出了卓越的预见性和临机决断能力,成功化解了一次“外部”危机。
接下来的虚拟货币支付环节,同样惊险。当资金通过那个冷门的早期加密协议流转时,我部署的监控程序立刻捕捉到了一次极其细微、技术极高的、试图“嗅探”协议底层数据的尝试!来源不明,技术特征与之前发现的“第三方”高度吻合!
它果然被吸引来了!
我没有打草惊蛇,只是记录下这次窥探的所有技术特征,并让资金流按照预定路径安全抵达。这个“诱饵”成功了,我确认了这个未知第三方的存在和对特定历史技术的兴趣,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情报收获。
最后,在由“老刀”控制的那个关键仓储节点,出现了一次“意外”的“系统故障”,导致一批重要补给无法按时装车。我立刻启动应急预案,直接从“算盘”直控的备用库调拨物资,同时以 Level 7 权限,强制接管了该节点的临时指挥权,排除了故障。
在整个过程中,“老刀”没有任何表示,既未解释,也未阻拦,只是冷眼旁观。他的态度,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他是在观望,在权衡,并不想直接与我为敌,但也在必要时,会给我制造一些小麻烦,以维持某种平衡。
十五天的极限压力测试,就在这种步步惊心、斗智斗勇中,接近尾声。当最后一支运输队伍确认安全抵达终点,整个“幽灵通道”在承受了三倍运量和多重“意外”考验后,依然保持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运输成功率时,分析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成功了。一场在各方怀疑和潜在破坏中进行的、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成功了。
“导航员”率先打破了沉默:“压力测试完成。综合评估:通道韧性优秀,应对机制有效。方案设计……具备前瞻性。”
连“毒刺”,也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安全环节……未出现重大纰漏。”
“老刀”发来一个简单的:“恭喜。”
最后,是“算盘”的通讯接了进来。他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主屏幕上,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动。
“任务完成出色,林野。”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这次,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探究,多了几分……确认?“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也证明了Level 7权限赋予你的责任担当。之前关于你知识储备和行动风格的某些……疑问,在此次测试中,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和验证。”
他顿了顿,宣布了最终的裁决:
“基于此次压力测试的卓越表现,你的 Level 7 权限转为永久。同时,‘幽灵通道’的日常运营与后续拓展,由你全权负责,无需再经协调小组审议。”
“另外,”他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那个我等待已久的话题,“关于集团部分早期资产的梳理与风险评估项目,可以启动了。相关历史档案的访问权限,稍后会对你开放。希望你同样能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历史档案!他终于向我开放了!
心中巨石轰然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冲刷着我的心房,但我死死压制住,脸上只是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与沉稳的恭敬:“是,算盘先生。我一定竭尽全力。”
通讯切断。
分析室内,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几乎要虚脱在椅子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又干,再次浸透。
我做到了。用一场精心设计、险象环生却又最终成功的极限表演,化解了“算盘”最直接的疑虑,打击了“黑隼”的嚣张气焰,稳住了“老刀”的摇摆,甚至还试探出了那个“第三方”的踪迹。
Level 7 的宝座,暂时坐稳了。通往“伯爵”和父亲往事的大门,也终于向我敞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我丝毫没有感到轻松。
“算盘”那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奖励,不如说是一个更深、更危险的陷阱。早期资产的梳理?这背后牵扯的,必然是“狮王”集团最核心、最黑暗的起源秘密,以及……父亲林卫东牺牲的真相。
化解了旧的疑虑,等待着我的,是更加致命的真相深渊。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
舞台的帷幕,刚刚拉开一角。真正的猎杀,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