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呜——!”
所有人脸色瞬间大变!阿炳和阿成吓得差点瘫软在地。瘦猴更是面无人色,手里的砍刀都差点拿不稳。
猛兽的咆哮,印证了我的判断!
“操!”黑皮低骂一声,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撤!快!原路返回!快!”
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沿着来时的痕迹向后狂奔,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生怕慢一步就成为猛兽的盘中餐。那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狼狈不堪地退回到之前的三岔口,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瘦猴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不敢抬头看黑皮。
黑皮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走到瘦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废物!”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充满了极致的失望与鄙夷。
瘦猴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黑皮不再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错误决策的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评估和难以掩饰的欣赏。
“林野,”他开口,声音缓和了许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不再叫我全名,这个细微的变化,意味深长。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谦逊:“刘哥,我以前在老家山里待过,跟老猎人跑过几年腿,学过点辨认兽踪和气味的路子。刚才那些痕迹和味道,明显是大家伙的地盘,不能硬闯。”
我没有居功,而是将原因归结于过去的经历,这显得更真实,也更符合“林野”的人设。
黑皮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欣赏之色更浓。“好!很好!”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他妈的可能就全栽在这鬼沟里了!”
他环顾了一下惊魂未定的众人,又看了看那三条令人迷茫的沟壑,最终做出了决定。
“猴子,你他妈滚到后面去!”他毫不客气地剥夺了瘦猴的带路权,然后看向我,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倚重:
“林野,现在,你来看路!看看哪条才是对的!”
这是一个标志性的时刻。在生死危机的考验下,能力的优劣高下立判。黑皮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信任天平的彻底倾斜。
我没有推辞,这个时候谦让就是矫情和无能。我走到岔路口,没有再看那张几乎作废的简陋地图,而是仔细观察着三条沟壑入口处的地形、植被长势、泥土湿度,甚至抬头看了看天空光线的角度和鸟类的飞行轨迹。
左边那条有隐约水声,但沟壑陡峭,不利于行进,且水流可能会掩盖其它声音,不利于警戒。中间那条看似平坦,但植被过于均匀,像是某种善于伪装的危险生物的猎场。右边那条我们刚逃出来的,自然排除。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左边和中间之间,一处看起来植被相对稀疏、坡度较缓的斜坡。那里没有明显的路径,但根据我对山脉走向和之前行进方向的记忆判断,这可能是通往正确方向的一条“捷径”。
“刘哥,”我指向那个斜坡,“我觉得,可以试试从这边切过去。可能没有现成的路,但方向应该是对的,而且可以避开那三条明显的沟壑,更隐蔽。”
我的判断基于观察和推理,虽然也有风险,但比盲目选择那三条已知其一的沟壑要靠谱得多。
黑皮几乎没有犹豫:“听你的!带路!”
这一次,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瘦猴像斗败的公鸡,默默地、眼神怨毒地跟在了队尾。角色的彻底互换,无声地宣告了这次内部危机的阶段性结果。
我小心翼翼地引领着队伍,攀上斜坡,在密林中艰难穿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虽然路途依旧艰辛,但方向明确,也没有再遇到致命的危险。几个小时后,我们成功穿越了最复杂的“野人沟”核心区域,找到了地图上标记的下一个参照物——一条干涸的古河道。
站在古河道边缘,确认了正确的方向,黑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再次走到我身边,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审视和敲打,而是充满了实实在在的认可,甚至带着一丝……庆幸。
“林野,”他看着前方,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推心置腹的意味,“我以前只觉得你手黑,胆子大,是块当刀子的料。没想到,你小子肚子里还有真东西,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我黑皮,不会亏待能办事的兄弟!”
这句话,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不仅化解了因瘦猴带错路而可能导致的覆灭危机,更重要的是,我凭借实实在在的能力和关键时刻的冷静判断,赢得了黑皮更进一步的、基于价值和依赖的“赏识”。我在这个犯罪团伙中的地位,因为这次危机,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巩固和提升。
然而,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瘦猴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黑皮的“赏识”是建立在利用价值之上的,更加脆弱。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与“山魈”的会面吉凶未卜,岩温的威胁也并未解除。
我只是在这黑暗的泥沼中,暂时抓住了一根稍微结实一点的藤蔓,但脚下的深渊,依旧深不见底。危机,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潜伏在前进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