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他们的样子。”老刀冷冷地说,“这就是你们将要面对的人。稍有不慎,你们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第三天,我们开始了心理抗压训练。我们被关在模拟的“审讯室”里,经历连续数小时的精神折磨。强光直射眼睛,噪音不断干扰,教官轮番上阵,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们最脆弱的部分。
“林峰,你以为你是在为你父亲报仇吗?”一个教官凑到我面前,声音充满嘲讽,“你父亲就是太天真才会死!你也会步他的后尘!”
我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咬紧牙关没有回应。我知道这是训练,但那些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心里。
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光。我们挤在狭小的宿舍里,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让人难以入眠。我上铺的年轻警员经常在睡梦中啜泣,喊着妈妈。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内心的恐惧。
第一周结束时,已经有三人退出。其中一个在心理抗压训练中崩溃,大哭着按下了表示放弃的按钮。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离开训练场,我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竟然生出了一丝羡慕。
但我不能放弃。每次想要屈服时,我都会想起父亲,想起陈曦,想起那些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人。
第二周,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我们开始学习黑话、暗号和各种地下交易的规则。教官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卧底,他们教授的知识是任何课本上都学不到的。
“在这个圈子里,信任比黄金还珍贵。”一个脸上有疤的老教官说,“你们要学会在最短时间内判断一个人的价值:他是顾客、是中间人,还是警察的线人?”
我们进行了大量的角色扮演训练,模拟各种交易场景。有时我们是买家,有时是卖家,有时还要扮演双面角色。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都要经过精心设计。
“不对!李浩是个老油条,不会这么紧张!”教官一次次打断我的表演,“重来!直到你相信自己就是李浩为止。”
这种身份转换的训练比体能训练更加折磨人。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从“李浩”这个角色中抽离出来。有时甚至会混淆自己的真实记忆和新身份虚构的过去。
第三周,训练达到了白热化程度。我们被投入一个模拟的“犯罪网络”中,每个人扮演不同的角色,进行为期三天的实战演练。教官们扮演执法人员和敌对势力,不断给我们制造麻烦。
我扮演的是一个试图向上爬的小毒贩,需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获取“上线”的信任。整个过程如履薄冰,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致命后果。
第二天晚上,我正在进行一笔模拟交易,突然灯光大亮,“警察”冲了进来。我本能地举手投降,却意识到这是训练的一部分。在混乱中,我按照预设的逃生路线成功脱身,但心率一直降不下来。
“反应太慢!”老刀在总结时批评道,“在真实情况下,你已经死了三次。”
最后一周,训练内容变得更加极端。我们被要求在不睡眠的情况下连续完成多项任务,模拟卧底工作中可能遇到的高压环境。四十八小时不睡觉后,我的大脑几乎停止运转,全凭本能和肌肉记忆在行动。
最残酷的一项训练是“忠诚测试”。我们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有“黑帮成员”前来诱惑,许诺金钱、地位,甚至是安全退出的机会,只要透露一点情报。
当我疲惫不堪地坐在审讯椅上时,一个扮演黑帮老大的教官对我说:“夜枭,我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配合我们,你可以安全离开,还能拿到一笔钱。拒绝的话...”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那一刻,我几乎动摇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达到了顶点,理性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测试,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低语:放弃吧,何必受这种苦?
但我最终守住了底线。不是因为多么高尚,而是因为我想起了父亲笔记本上的那句话:“黑暗再深,也怕光明。”
训练结束的那天,老刀把我们集合在一起。原本的十六人只剩下九个,每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神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恭喜你们活了下来。”老刀的语气依然冷硬,但我似乎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这只是开始。真实的世界比训练场残酷百倍。在那里,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们默默地收拾行李,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庆祝。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当我走出那座废弃工厂的大门时,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外面的世界依然如故,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走进这里的林峰了。
杨建国的车停在路边,他下车为我打开车门,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程的路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内心异常平静。地狱训练营把我打碎了,也确实如老刀所说,重塑了一个新的我。这个我依然记得自己是林峰,是警察,但同时也能够完美地扮演李浩这个角色。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而这一次,我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
车子驶入市区,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我看到了我和陈曦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看到了警局大楼,看到了平凡生活的一切。但这些似乎都离我很远了,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准备好了吗?”杨建国终于开口。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答案早已在心中明确。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必须走下去。这不仅是为了父亲,为了正义,也是为了那些在训练中坚持下来的同伴,为了那些信任我的人。
地狱训练营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一课是: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光明不是等来的,而是需要有人亲手点燃的。
而我,愿意做那个点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