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阿言还是个跟在你身后的小不点,如今竟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国丈大人说,裴言十九了,寻常人家的子弟,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了,他倒好,整日扎在禁军里,连个女儿家的面都少见。”
裴嫣听得笑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弟弟的模样。裴言自小性子跳脱,总爱舞枪弄棒,去年被封为禁军总领后,更是恨不得住在军营里,确实没听说过他对哪家姑娘上心。
“那父亲属意哪家姑娘?”裴嫣追问,指尖轻轻勾着白洛恒的衣袖。
“御京城杨氏。”白洛恒说出名字,观察着她的神色。
“你听说过吗?”
“杨氏?”裴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自然听说过。这杨家可是御京城的老牌世家了,当年御京城还叫永安时,便是夏、齐两国的都城,繁华无比。后来楚太祖定都建安,多少世家跟着南迁,留在永安的,大多渐渐没落了,唯独这杨家,凭着百年底蕴,硬是撑了下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臣妾的父亲刚入宫中为官时,听宫里的老人说,杨家出过三位宰相,五位将军,便是在楚朝末年,也出了个以清廉闻名的御史大夫。如今陛下迁都御京城,这些旧日世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杨家现任家主杨弘,是御京城巡查使,为官清正,颇有声望。”
白洛恒听得认真,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着:“你知道的倒不少。国丈大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杨家有个独女,名叫杨秀,年方十七,是杨弘的掌上明珠。据说这姑娘不仅生得貌美,更是通读诗书,能辨琴棋,性子也温顺贤淑,与阿言那跳脱性子,正好互补。”
裴嫣想起自己见过的杨秀,当年,迁都御京城时,上元节宫宴上,那姑娘随父亲入宫,一身月白襦裙,安静地站在母亲身后,眉眼温婉,递茶时指尖微屈,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确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杨秀姑娘确实不错!”裴嫣点头,语气里带着真心的赞许。
“阿言性子急,是该有个沉稳的姑娘管着他。再说,杨家在御京城根基深厚,阿言娶了杨秀,既能得个贤内助,也能借杨家的声望,在禁军里更立得住脚。”
“你也觉得好?”
白洛恒笑了:“朕也是这么想的。裴家虽是外戚,却一向谨守本分,阿言在禁军任职,若能与杨家联姻,既不算外戚专权,又能平衡朝堂势力,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他握紧裴嫣的手,眼中带着决断:“朕已让礼部准备赐婚的旨意,过几日便昭告天下。等你大安了,朕便让他们完婚,到时候,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得好好替阿言操办操办。”
“好啊!”裴嫣笑着点头,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
“到时候臣妾亲自为阿言挑喜服,为杨秀姑娘选嫁妆,定要让他们风风光光地成亲。”
夜色如墨,长恒宫的烛火渐渐调暗,只余下一盏长明灯在廊下摇曳。
白洛恒拥着裴嫣,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呼吸交织着,殿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今日之事,还是得要找文武百官商量一番才可!”白洛恒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知道裴嫣素来护短,裴言虽是她弟弟,却胜似亲子,如今要为他定下婚事,她心里定有不舍。
裴嫣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睡意的朦胧:“不必了。阿言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家了。杨秀是个好姑娘,他们会好好的。”
白洛恒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体温的暖意:“睡吧,明日还有早朝。”
裴嫣“嗯”了一声,眼皮渐渐沉重,在他沉稳的心跳声中,坠入了安稳的梦乡。
白洛恒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