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长恒宫的药味,想到裴嫣苍白的脸,那点暖意便又被寒意覆盖。
他放下白诚,嘱咐乳母好生照看,转身道:“去东宫。”
东宫的庭院静悄悄的,不见往日读书的声息。
白洛恒踏入殿门,见案上的书卷摊开着,墨迹却早已干涸,显然许久没人动过。
“太子呢?”他沉声问守在殿外的侍卫。
侍卫吓得跪倒在地:“回陛下,太子殿下……今日一早便带着几名侍卫出府了,说是……”
“混账东西!”白洛恒的火气“腾”地冒了上来。
“朕让他在家读书,他竟敢私自出府?”
他猛地一拍案:“备马!朕亲自去把他抓回来!”
“陛下息怒!”
内侍见白洛恒怒火中烧,连忙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皇后娘娘还在病中,朝中奏折已堆积如山,关中引水渠的后续工事、江南赈灾的粮款拨付,都等着陛下定夺啊!您若此时离宫,万一有急报传来,谁能做主?”
他顿了顿,哽咽道:“太子年少顽皮,让东宫侍卫去寻便是,陛下万万不可再因琐事分心,伤了龙体啊!”
白洛恒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殿外沉沉的天色,终究是泄了气。
内侍说得对,他是天子,肩上扛着的是万里江山,容不得半点任性。
“罢了。”
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传朕的话,让东宫侍卫速去城外各处寻太子,找到后即刻带回宫,禁足一月,抄书百遍!”
“奴婢遵旨!”内侍连忙叩首起身,匆匆去传旨。
白洛恒转身回了御书房,推开门,便见案上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
他走到案前,指尖拂过最上面一本,是萧澈请求增派民夫加固关中水渠的奏报,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显然是刚送进来的。
可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头晕目眩。
裴嫣虚弱的呼吸、白远懵懂的眼睛、白诚奶声的祈福,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哪里还有心思批阅奏折?
“唉……”他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提起朱笔。一本本翻开,或批“准”,或画“驳”,笔尖在纸上划过,却像是在割他的心。
关中的水渠要加派民夫,江南的粮款要再加三成,漠北的军饷需提前拨付……每一笔都关乎千万人的生计,容不得半分差错。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御书房里的烛火亮了起来。
白洛恒揉着发酸的脖颈,案上的奏折终于消下去一小半,指尖却已沾满朱墨,连指节都僵了。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进来禀报:“陛下,东宫侍卫回来了,说已在城西的寺庙里寻到太子,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白洛恒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胸中的火气瞬间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