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惚间,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娘娘,国舅爷求见。”
裴言今年已经十四岁,已长成半大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襕衫,身姿挺拔,眉眼间依稀有裴嫣的清秀。
他走进殿内,见白乾正趴在裴嫣膝头撒娇,笑着行了一礼:“见过皇后,见过殿下。”
白乾从母亲膝头抬起头,脆生生地喊:“舅舅!”
裴嫣勉强笑了笑,让乳娘带着白玉、宫女带白乾下去玩,殿内只剩姐弟二人。
裴言见她眼圈微红,不由得蹙眉:“姐姐,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嫣摇摇头,指尖绞着袖口的流苏,沉默半晌才低声道:“阿言,你听说了吗?最近百官又开始劝诫陛下扩充后宫……陛下……可能要纳妃了。”
裴言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皇家本就该人丁兴旺,姐姐为何愁眉不展?”
“我不是愁这个。”
裴嫣抬眼望着弟弟,眼中满是忧虑:“陛下登基三年,迟迟未立太子。乾儿虽是长子,可若将来后宫有了其他皇子,再遇上个得宠的嫔妃……”
她没再说下去,可那“宠妾灭妻”的隐忧,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前朝楚平帝便是如此,初时宠爱皇后,立了嫡子为太子,可后来迷上了一位贵妃,不仅废了皇后,让太子整日处于忧虑之中,后来更是逼他谋反,最终导致国本动摇。
她虽知白洛恒不是楚平帝,可帝王之心深似海,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变?
裴言这才明白她的顾虑,不由得苦笑:“姐姐是关心则乱。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登基三年,从未踏足过除乾宁宫外的任何宫苑,对姐姐的敬重宠爱,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再说,白乾殿下是嫡长子,聪慧伶俐,陛下每次见他,眼里的欢喜都藏不住,立太子是迟早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陛下纳妃,或许还有一层深意。这两年请求立太子的奏折也不少,他迟迟未允,怕是担心宗室不服。若纳妃充实后宫,既能堵住悠悠众口,也能让那些觊觎储位的宗室暂时安分一些,毕竟,多几个皇子,反而更能凸显嫡长子的正统。”
裴嫣望着弟弟清澈的眼睛,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
裴言虽年少,却看得通透,白洛恒向来谋定而后动,纳妃之事或许真的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
“再说!”
裴言打趣道:“以姐姐的聪慧贤德,便是有再多嫔妃入宫,也动摇不了你的皇后之位。陛下敬重你,不仅因为你是他的妻,更因为你能为他分忧。前几日我还听说,陛下在广贤馆与大臣论政,提到‘以工代赈’时,说这法子是姐姐当年提醒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