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口中的‘蚀骨海沟的檀述’,是你放出的烟雾?为了引开某些视线,还是……混淆视听?”
“其实不然。”
“哦?”连亦铭挑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好奇。
“还记得当年吗?”
……
檀述顿了顿,冰冷的视线落在连亦铭身上:“倒是你……连亦铭,不在你的冥界处理事务,跑到这凡间,就为了陪一个小丫头找人?”
“她的目标是你,江止!” 连亦铭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语气里充满了玩味和探究。他上前一步,无形的气场与檀述的冰寒隐隐对峙。“真奇怪啊?你什么时候用‘江止’这个名讳认识千金的?”在连亦铭的记忆深处,“江止”这个名字连同它所承载的一切,早已随着那场无法挽回的剧变被檀述彻底封存、遗弃,成为不可触碰的禁地。
檀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抬首,望向静泊轩的方向,隔着重重建筑,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良久,檀述才收回目光:“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彼时彼刻,她需要一个‘江止’,我便给了她一个‘江止’。。”
“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越来越……”他话锋一转,似乎觉得争辩无益,袍袖随意一挥。幽暗的光芒闪过,一套古朴的石桌石凳连同精致的紫砂茶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不如认真聊一聊你来凡间是做什么的?”他率先撩袍坐下,姿态随意却自有一股冥府之主的威仪,“说说看,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外来客’,屈尊降贵跑到这污浊凡间,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真是来体验人间烟火的吧?” 他抬手,一道无形的热流注入茶壶,壶嘴立刻蒸腾起袅袅白气,氤氲了清冷的月光。
檀述的目光在那套茶具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对旧时光的追忆。他并未拒绝,拂袖优雅落座,姿态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仿佛坐在九重天阙的神座上:“好啊,聊什么?”
“尚易?”
“不是。”
“那谢华?”
“也不是。”
“那是谁?”连亦铭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檀述,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值得你檀述亲自下场,搅动这凡尘俗世的浑水?”
檀述端起连亦铭推过来的茶杯,并未饮用,只是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映着破碎的月光。他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陈硕。”
“嗯?”连亦铭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泼洒出来。他猛地抬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带着一丝荒谬的笑意,“陈硕?!檀述,你是在跟我讲笑话吗?这个人!骨头渣子都该烂透了吧?人都没了,魂归冥府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你说是来帮他的?而且——”他语气转为一种近乎训诫的冷肃,“冥界尚且遵循其律,不轻易插手阳世兴衰。檀述,你本非此间中人,何苦卷入?”
“世间事,只有该与不该,偿与不偿。”
“陈硕,是我欠下的因果。昔年他祖先于我有恩,亦因我之故,种下祸根,累及血脉,致使他英年早逝。这份因果,缠绕在我神魂之上,不解不快。”
连亦铭目光微凝。因果……对于他们而言,绝非是虚无缥缈的说辞,而是实实在在的枷锁,是天道运转中必须抹平的轨迹。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取代了他惯常的漫不经心。
檀述这等人物,竟也会被凡人的因果所困?那所谓的“恩”与“祸根”,其分量可想而知。
“所以,你要助他夺回皇位?”连亦铭确认道,“可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