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者刚闻琴音,便如坠十里幻梦,步履踉跄间已迷失在琴声织就的蜃楼之中。
“什么你媳妇?蓝鸢少主,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乱攀姻缘。”
台下有人愤然高呼,手中长剑发出不甘的嗡鸣。
“她怎么不是我媳妇了?”
棠溪隐挑眉轻笑,墨色长发在琴韵中飞扬。
“我可是月昙神女的神子,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我不介意再跟你们细细分说。”
他指尖划过琴弦,漾开一圈涟漪。
他特意选了阮轻舞相邻的擂台,琴音时而清越如泉,时而缠绵如丝,总往隔壁飘去。
“媳妇!往这儿瞧!”
“媳妇!媳妇!看看我呀!”
“我是你夫君!”
“……”
阮轻舞转眸望去,见他一身水蓝色长袍在琴韵中飘举,确如画中走出的仙君。
偏生这张嘴从小就不饶人,总爱追在她身后声声唤着“媳妇”,为此不知挨过多少顿揍,至今仍是众神子中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个。
记得儿时在她的宫殿中,这少年就常被其他神子套了麻袋丢进莲池。
湿漉漉爬出来时,还要扯着嗓子喊:“你们打我也认了,反正她迟早是我媳妇!”
琴音袅袅间,他朝她眨了眨眼,眸中漾着狡黠的光,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宁可挨打也要宣示主权的漂亮小疯批。
“荒唐!”
问道台上响起一声压抑的低斥。
“这棠溪蓝鸢,多年不见还是这般……恬不知耻!这只不要脸的小疯狗!”
微生君泽冷笑了一声,玄铁战甲在日光下泛着寒芒。
他指间长剑轻转,剑锋掠过空气时带起细微的龙吟。
“算我一个。”
西侧玉座上,兰雪荼慵懒抬眸,薄荷色的瞳孔里凝着霜雪。
他指尖握着长鞭,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这般嚣张,确实该收拾。”
最令人意外的是悟道圣地少主温如许。
这位向来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竟也微微蹙眉,湖蓝色长发在风中轻扬:
“棠溪隐,确实很讨厌。你们组队揍他的时候,喊我。”
能让诸多神子同时动怒,棠溪隐这拉仇恨的本事,当真堪称神域一绝。
琴音依旧在云端流淌,棠溪隐却恍若未觉,反而朝阮轻舞的方向又靠近几分,发丝在琴弦震颤间轻轻飘拂。
甚至在无人挑战他的时候,他还不忘弹一曲《凤求凰》,向阮轻舞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副“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让几位神子眸中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媳妇!媳妇!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弹呀!”
棠溪隐笑意盈然,眉眼精致,宛若一幅会流动的丹青。
“他可真该死啊!”
这一刻,不仅台下诸位神子指节捏得发白,就连贵宾席上的几位大佬也都面沉如水。
莲华圣尊捻动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顿,雪白袈裟无风自动。
他本该庆幸阮轻舞这般干脆利落地斩断前缘,不似寻常女子纠缠不休。
可为何——
心底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佛珠在指间流转,每一颗都映着她方才从容的身影。
她说不差他一个时的淡然。
可他怎么该死的——意难平?
淡淡的幽怨目光,悄悄地落向了她。
岁烛瞥见莲华圣尊的神色,有种见到了冷宫弃夫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