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律哥,你何必赶我?”
棠溪隐执拗地立在云端尽头,墨色长发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狂舞,如同夜色蔓延。
流鸢古琴感应到主人翻涌的心绪,在他身侧悬空自鸣,琴弦震颤间流泻出不安的音符。
这些年来,他踏遍九幽异域,指尖抚过的每一根琴弦都浸透了仇敌的鲜血。
世人皆道琴音师优雅出尘,却不知他的琴早就成了索命的利器——所有这一切,都只为给那轮坠落的明月复仇。
直到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沉寂多年的月印在他神魂深处重新亮起。
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微光,也足够让这个游荡在黑暗中的灵魂确信——他以为永远失去的白月光,终于回来了。
“她是高悬在我心尖的明月,岂容你沾染分毫。”
云席辰的声音冷得像万古不化的玄冰,字字掷地有声:
“棠溪蓝鸢,莫要自误。”
整片天穹随着他的话语骤然暗沉,流转的星辉在刹那间冻结。
凛冽的杀意如实质般缠绕上神王修长的指尖,浩瀚星河在他袍袖间倒卷奔流:
“既然不愿走,那便永远留下。吾的北辰殿外星海无垠,多你一座坟冢,也算不得什么。”
“大舅哥这占有欲……未免强得有些不像话了。”
棠溪隐望着近乎失控的神王,不由哑然失笑。
他单名隐,表字蓝鸢,取鸢飞戾天之意。
隐是收敛的锋芒,是琴匣中的杀意;蓝鸢却是出鞘的璀璨——是鸢鸟撕裂苍穹时拖曳的幽蓝尾焰,是月光浸透琴弦时流淌的冷调辉光。
名与字在矛盾中相生,恰似他温柔表象下沸腾的疯批魂灵。
神域之中广为流传着一句话——“一见蓝鸢误终身,不见蓝鸢终身误”。
说的,正是他这位云荒少主。
棠溪蓝鸢
少年漫不经心地轻抚袖间摇曳的金质琴徽,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眸光却锐利如淬火的剑:
“当年在明月殿的昙花海中,小云朵亲手收下我的鸢尾琴穗时,便已许了我此生。”
他指尖流转着幽蓝的流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如今我来见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大舅哥又何苦……这般拦我?”
话音未落,磅礴神威已如九天倾塌般轰然压下。
棠溪隐宛若断翼的纸鸢倒飞而出,身影在云层中连续撞出七重音爆,最终如陨星坠落在三万六千里外的碧玉寒潭。
潭水炸起千重碧浪,惊得四周仙鹤哀鸣着掠向天际。
“咳——”
他倚着潭边古松缓缓支起身子,指尖拭过唇角,一抹幽蓝的血色在白玉般的指腹绽开。
少年望着云上学宫的方向低笑,水珠不断从精致的下颌线滚落,在骄阳下折射出鸢尾紫色的瑰丽光晕。
“呵,下手这般重……大舅哥是真想谋杀亲妹夫啊!”
湿透的墨发黏在瓷白颊边,广袖玄衣浸透后紧紧贴着清瘦腰线,反倒衬得那惊世容颜愈发妖异动人。
他低头凝视腕间月印所在的位置,哪怕它此刻不曾发光,他还是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可惜——”
少年忽然勾起唇角,眼底翻涌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纵是大舅哥布下天罗地网,我也要踏碎这三千结界去见她。”
流鸢琴化作一道湛蓝流光没入掌心,在他指间凝成一枚鸢尾琴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