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舞慌乱垂眸,恰好错过沉月神君指间簌簌落下的冰屑。
那些冰晶在触及地面前便化作星尘消散,如同某些未曾言明便已破碎的念想。
沉月神君端坐如常,心头猝然一紧。
这感觉来得莫名,像极了当年在琉璃天被冰锥刺穿胸膛的旧伤,此刻却无端复发。
分明是初见。
他却移不开眼。
“阿兄倒是心急。”
他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琉璃天每日拂过雪原的晨风。
唯有袖中微微震颤的指尖知晓,方才那幕在他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不该如此的。
身为月族神君,他向来视情爱为虚妄。
经年修行早已将七情六欲凝成心尖霜雪,他见过太多倾慕的目光,却从未有谁能融化他眼底寒冰。
可这个少女——
她转头时眼波流转的弧度,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甚至此刻被吻后羞怯垂眸的姿态——都像是月神精心设计的咒术,轻易击穿他多年筑起的心防。
她忽然转眸望来,清澈的眸光如琉璃天最纯净的湖泊。
那一瞬,沉月神君竟生出荒唐的妄念——希望这双映着星辉的眼眸,从此只镌刻他一人的身影。
当视线掠过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瓣时,某种从未有过的暴戾在胸腔翻涌。
冰蓝瞳孔深处似有冰川崩裂,他几乎要压制不住那股想要将她夺入怀中的冲动。
“潮笙脸色似乎不大好。”
云席辰的询问如远山传来的钟声。
沉月神君勉强维持着冰封的表象,却听见自己血液在经脉中冻结的声音。
“无妨。”
他执起茶盏轻抿,借氤氲水汽掩去眼底翻涌的暗潮。
寒气不受控制地从指尖溢出,在盏壁凝出细密冰纹。
这太不像他了。
分明该恪守礼数唤她嫂嫂,目光却总不由自主追随她的身影。
分明该为兄长欣喜,心底却躁动着想要将她带离此处的妄念。
心底风雪渐急。
他凝视着案几上悄然绽放的冰花,忽然明白了何为情劫。
原来有些人,只需一眼,便能让他所有的冷静,溃不成军。
即便不知这份悸动从何而来。
即便清楚这是不该滋生的妄念。
可当她的笑声如风铃响起时,他依然听见了自己冰封的心跳,是为她而失控。
“潮笙,若无其他事,你且先回琉璃天。”
云席辰指尖掠过阮轻舞的银发,星辉在发丝间缠绕成环:
“为兄要与你阿嫂——深入探讨一下继承人之事。”
他目光如镜,清晰映出弟弟眼底那抹冰蓝的波动。
他太熟悉潮笙每个细微的神情——那紧抿的唇线,那微微收缩的瞳孔,无一不在诉说着克制的心绪。
沉月神君踩着的地面悄然绽开冰花。
“阿兄,阿嫂年岁尚幼。”
他声线平稳如冻结的湖面,袖中指尖却已凝出霜华。
“我仔细思虑之后,觉得你们此时谈及子嗣,未免仓促。”
这番话出口时,连他自己都怔住。
分明是他先提及继承人之事,此刻却第一个反悔。
方才兄长当着他的面,吻上小云朵的画面,让他的理智正在寸寸消融。
“他急了,他急了!他后悔得好快。”
星泪在不起眼的角落,认真地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