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止既决定同往神域,便将天界与云上学宫的事务逐一安排。
正值午时,阮轻舞回到月下竹苑,炽烈的日光穿过竹叶,在青石径上投下斑驳的金色光斑。
她在庭院的木桌前坐下,取出了那面镌刻着比翼纹的同心镜。
指尖轻点镜面,一缕灵力荡开涟漪。
镜中很快浮现出阮扶风的身影,银甲在正午的阳光下流转着耀眼的光芒,额间还带着操练后的薄汗。
“轻轻回到云上学宫了?”
他放下手中的军务文书,目光在触及镜中身影时瞬间柔和。
这几日军务繁重,连她来君临城都未能全程相伴,思及此,他眼底不禁掠过一丝歉然。
“嗯。”
她轻声应答,正午的微风拂过,带来竹叶的清香。
“我们轻轻是想哥哥了?”
阮扶风朝镜面倾身,帐外传来的操练声与蝉鸣交织成夏日的乐章。
“自然是想哥哥的。”
她双手托腮,镜面映出她被日光勾勒的明媚侧颜。
“不过此番寻哥哥,是有要事相告。”
同心镜在她话音间泛起微光,镜缘的比翼纹路仿佛也随之明亮了几分。
“三日后,我要往神域历练……归期未定。”
“神域?”
阮扶风猛然起身,案上的茶盏被袖风带得轻响。
“两界通道早已断绝,你如何往返……”
他声音忽地凝滞,眼底的震惊渐渐化作难以置信的痛楚。
“轻轻这一走,是要永远丢下哥哥么?”
他扶在案沿的指节微微发白,眼眶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清晰可见地泛红。
原本以为相隔南北域已是天涯,而今才知,最遥远的距离竟是她要前往那个传说中的神域。
帐外烈日灼灼,唯剩同心镜在光影交错间散发着温润的清辉,映照着他骤然失色的面容。
“哥哥,我从未想过要丢下你,这只是修行路上必经的历练。”
阮轻舞见他眸光黯淡,忙柔声安抚,声音如春风拂过初绽的桃花。
她凝视着镜中那双灰蓝色的桃花眸,指尖轻触镜面,仿佛能穿过水镜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这些时日,我渐渐寻回了儿时的记忆。”
她语气轻柔如羽。
“原来我出身神域云族,既知来处,总该回去见见家人,看看那片生养我的天地。”
她虽然是被族中内鬼背叛的,可她的兄长,她的父君和母后,都是真心疼爱她的。
她当年命灯熄灭,他们都以为她陨落了。
如今,他们过得如何,她至少要去看一眼,就算是不惊动他们,瞧一眼,她也就安心了。
她没有邀请阮扶风一起去,私心里将那片未知的险境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那条危险的神途,她怎忍心让最珍视的人涉足?
“尘川会与我同行,还有砚修——他的故土亦在神域。”
她细细数着同伴,想让他安心。
“他们都曾走过这条路,有他们照应,哥哥不必忧心。”
阮扶风凝视着镜中阮轻舞坚定的面容,原本紧握的拳渐渐松开。
他早该知道,这只自幼被他护在羽翼下的雏凤,终有一日要飞向更辽阔的苍穹。
“既然是轻轻的归家之路,又有他们相伴……”
他唇角终于漾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仍藏着挥之不去的落寞。
“哥哥便在此处,等你归来。”
“我定会回来的。”
阮轻舞将掌心贴在镜面上,目光灼灼如星。
“凡界有哥哥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我的家。”
说着,她取出一方萦绕着龙气的帝玺,连同那道早已拟好的圣旨,透过涟漪微荡的镜面送至他手中:
“朝堂诸事,就托付给哥哥了。”
帝玺在他掌中泛着温润的光华,映照着两人交织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彼此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待镜面重归平静,阮轻舞轻轻拂过石案上飘落的竹叶,开始整理行装。
正午的阳光穿过竹梢,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那些精心收拾的法器与丹药,都在诉说着即将启程的决意。
暮色四合,月下竹苑渐次亮起温暖的宫灯。
阮轻舞系着杏色围裳,在厨房里忙碌了整晚,此刻石桌上已摆满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