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莲镜垂眸,将流光溢彩的补天石与那些帝后凤袍,郑重地交到谢云止手中。
他行事向来缜密妥帖,连衣袍的褶皱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令谢云止眼中不由掠过赞许之色。
“哥!你来云上学宫怎么也不先知会我一声?”
一道明朗欢快的声音忽如春风至。
莲见宛若一颗跃动的小太阳,三步并作两步便凑到兄长身边,眼眸亮晶晶地闪着雀跃的光。
“你也是来观看新生大比的吗?”
他围着沉默的莲镜打转,金色衣摆拂过青石阶,荡开活泼的弧度。
“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闷呀?简直像个白玉雕的闷葫芦!”
也不等回应,他又连珠炮似的追问:
“最近司命殿忙不忙?无暇公主可还常去寻你?你见到她腕上那个月牙印记了没?我瞧着同你身上那道一模一样呢!”
莲镜始终目不斜视,雪白的衣袂在风中拂动,恍若未闻般径直朝着云上学宫巍峨的山门走去。
步履从容却迅疾,每一步都似丈量过般精准。
“哥——你慢些!走这么快叫我怎么追得上嘛!”
莲见在他身后提着衣摆小跑,清脆的抱怨声洒了一路,像碎玉落在青阶上,为这静谧山道添了无限生机。
而他前方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依旧沉默得如同皑皑雪峰,唯有发间玉冠长缨在风中微微摇曳。
骤然间,司命星君莲镜心口那枚月印毫无预兆地灼烫起来,如同被九天玄火席卷而过,炙热得几乎烙进神魂深处。他猛地驻足,雪白广袖无风自动。
恰在此时,一缕清冽的雪玉山茶香随风拂来,抬眸便见那道乘着流光水晶蝶的月白身影,翩然闯入他的视野,衣袂翻飞间似揽尽人间清辉。
“司命星君——”
阮轻舞盈盈落于莲镜身前,足尖刚触及青石地面,还未来得及站稳,便被身后那个着急忙慌冲来、却刹不住脚步的“小太阳”结结实实一撞,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向前方。
莲镜下意识张开手臂,下一刻温香软玉已然满怀。
少女银发间清冷的山茶气息与他周身冰雪般的冷香骤然交融,而心口那枚月印在这一刻炽烈如熔岩,几乎要将他的魂魄都灼穿。
司命星君莲镜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宛如一尊被惊雷劈中的玉雕。
怀中温软的触感与心口灼魂的炽热交织成一场荒唐的梦境。
他的天定姻缘,竟是天帝陛下珍藏在心尖上的那轮小月亮。
过往种种倏然掠过脑海,上次为她疗伤时突如其来的失控,此刻都有了答案——那是天命契约在无声躁动。
“啊——!”
莲见的尖叫声划破寂静,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素来清冷自持的兄长,竟将天帝的小帝后揽在怀中,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音都变了调:
“哥!快松手!你疯了吗!”
他手忙脚乱地四下张望,生怕下一刻那道谪仙身影便会从云端降临。
“慌什么?”
莲镜缓缓松开揽着阮轻舞的手,眸光清淡地扫了自家弟弟一眼。
莲见总是这般大惊小怪,原本寻常的意外,被他这么一闹,倒像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舍弟莽撞,惊扰了。”
他转向阮轻舞,声音如玉石相击,却比平日柔和几分。
“可曾伤到?”
“无妨。”
阮轻舞轻轻摇头,目光掠过他们时礼貌颔首,便径直走向天衍广场的席位,月白裙裾在风中漾开疏离的弧度。
莲镜凝视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口那抹灼热尚未平息。
他不信她感应不到那命定的契约羁绊,可这般冷淡的态度,倒让他平生第一次尝到怅然若失的滋味。
莫非……她竟是想斩断这天赐的姻缘线?
他默然转身,衣袂拂过云阶,身影渐渐消散在学宫结界之外,重返那片寂寥九天。
今日阮轻舞抵达天衍广场的时辰掐得极巧,几乎是她的月白裙裾刚拂过白玉阶,六界之主的身影便已陆续降临云端高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