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湖畔的观景台上,两米长的碧海沉木桌泛着幽光,桌脚瑞兽石墩的爪痕间积着岁月苔痕。
青色天罗伞撑开如云,琉璃珠坠在暮色中叮咚轻响,伞沿垂落的贝壳风铃被晚风拂动,碎出空灵清音。
“准备开饭啦!”
阮轻舞素手轻摆,将南域王备的鎏金食盒与星泪封存的青瓷碗盏铺满桌面。
一尊青花瓷瓶斜插雪芍,冷香混着佳肴热气袅袅升腾。
“哥哥,小竹子,尝尝这些。”
她眼波流转,望向分坐长桌两端的男子,无奈轻笑。
她亲自为他们布好饭菜。
星泪化作的水晶蝶停在芍药瓣上,他看着凌鹤卿与阮扶风同桌的画面,蝶翼不禁微微发颤。
这简直就是修罗场!
小白缩在角落,接受着阮轻舞的投喂。
“谢谢小月亮。”
凌鹤卿微微垂首,翠竹发饰上的露珠坠轻颤,悬在灯影里将落未落。
他喉间滚动着压抑多年的苦涩,再抬眸时,眼底已泛起薄红。
“这一刻——我盼了太久太久。”
几缕散发随风轻拂过眼尾,如同细竹拂过寒潭,荡起一圈涟漪。
颈间线条随着低头的动作延伸,在素白衣领处没入阴影,干净得仿佛被山泉洗过的竹节。
“小竹子,不用那么紧张,我又没给你下毒。”
阮轻舞微微一笑。
“我,我没有紧张。”
桌下,凌鹤卿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袖,青筋在近乎透明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惊落了枝头露珠。
“能和你在一起吃饭,我很开心。”
多少个日夜,他都在幻想着这一刻。
能与心中的白月光并肩而坐,在晨昏交替中共进一餐,听她絮絮说着琐碎日常。
这简单的幸福,于他而言却是奢望了很久的梦。
“快吃吧,尝尝这桃胶银耳羹,熬得足够软。”
阮轻舞将青瓷碗推至凌鹤卿面前,恍惚间又见当年竹林。
她为他簪上第一支青竹时,露水正从叶尖滚落,少年苍白的容颜,却干净得像初洗过的碧空。
“嗯。”
凌鹤卿珍而重之地捧起瓷碗,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玉色。
他低头啜饮时,睫羽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好吃……”
他抬眸时,眼底还氤氲着未散的水汽,湿漉漉的目光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眷恋。
“想吃一辈子。”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又重若誓言。
他望着阮轻舞的眸光温柔至极,仿佛穿越了经年时光,终于能将这份心意说与她听。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从那个竹叶沙沙的雨天开始,这份感情就在心底生了根,如今早已长成参天竹林,再难拔除。
“嘭!”
南域王阮扶风手中的冰玉碗重重磕在沉木桌上,震得青花瓷瓶里的雪芍簌簌发抖。
“吃了我家轻轻一年的软饭还不够?居然还想吃一辈子?”
眸中凝着寒冰,指尖叩击桌面,每一声都似冰锥凿心。
“你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
“小月亮,我是否太过痴心妄想了?”
凌鹤卿瞬间就黯然神伤,睫羽低垂,失落地说道。
他指尖抚过碗沿,青瓷映出他破碎的眸光。
“能日日尝到你的手艺,原是我不敢做的梦……”
他没有跟南域王针锋相对,而是可怜楚楚地看向阮轻舞。
“怎么会是妄想?”
“小竹子可是我们明月宫的管家呀!”
“一顿饭而已,我养得起的。”
阮轻舞亲自给南域王夹菜,而后,又特地给凌鹤卿盛了一碗大补汤。
莹润的汤水里,百年雪参的须子沉沉浮浮。
阮轻舞托腮凑近,紫藤花簪几乎蹭到他鼻尖。
“小竹子要好好补补,瞧你这般虚。”
“……???”
凌鹤卿顿时就僵住了。
装柔弱装过头了?
只见素来从容的国师大人喉结艰难滚动,舀汤的银匙微微发颤。
南域王慢条斯理嚼着翡翠饺,灰蓝眼眸闪过寒芒:装啊?怎么不继续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