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卿瞬移至阮轻舞面前,绣竹白袍卷起青竹冷香。
他素来清冷的眸中此刻碎冰浮动,竟染上几分委屈。
“那全是南域王信口胡诌!”
“我不是陛下的男宠,你信我。”
翠竹发饰斜斜坠下,几缕乌发垂落,衬得他如雨后竹篁般清透易碎。
“皇宫处处是龙潭虎穴,像我这般冰清玉洁之人,根本没法生存的……”
“你冰清玉洁?!”
阮扶风气极反笑,袖间银链叮当乱响。
“当年是谁设局让各大世家自相残杀,转头又端坐云端烹茶赏雪?”
朝野上下,心机城府最深的第一权臣,居然有脸说自己冰清玉洁。
他怎么不上天呢?
有这脸皮做什么不能成功?
凌鹤卿恍若未闻,只专注望着阮轻舞。
指尖凝出一枝露水未干的翠竹,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我在宫里晨起怕人投毒,暮寝忧心刺客——夜夜不得安眠。”
他垂眸时长睫投下小片阴翳,真似受尽欺凌的白兔。
“我愿意去明月宫当管家,你收留我好不好?”
凌鹤卿
“噗——”
墨王裴衿墨刚灌下的茶水,全喷在兄长裴临渊剑袍上。
全场死寂中,唯闻凌鹤卿清越嗓音掷地有声。
“若小月亮肯收留,我今夜便卷铺盖住进柴房!”
王座之上的人皇指节捏得泛白,龙袍金纹似要灼穿锦缎。
好个冰清玉洁!
好个卷铺盖!
他凌鹤卿在朝中一呼百应,现在倒是装得像是个寒门乞儿。
阮扶风抖着流光玉笛,指向那楚楚可怜的国师大人,对阮轻舞说道:
“轻轻,你若要养毒蛇,不如先备好七步解药!”
话未落音,凌鹤卿突然转向王座。
“陛下——”
他眼中水色潋滟。
“您快管管南域王,他污臣清誉!”
裴清衍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见人皇迟迟不语,凌鹤卿睫羽微颤,转身执起阮轻舞的素手。
指节冰凉如浸寒潭,唇色褪成初冬薄雪。
“小月亮,你看吧!陛下天天阴晴不定的,难伺候极了,我这些年在宫中,晨昏皆要揣度圣心,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我是为了哄陛下开心,才会行差踏错……”
凌鹤卿说着还红了眼眶,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咔嚓——”
人皇掌中玉扳指裂开蛛网细纹。
玄金龙袍无风自动,冕旒十二琉震颤如瀑。
好个颠倒黑白!
这是明晃晃地说他脾气差,不好相处呢!
好好好,凌鹤卿不愧是第一权臣,这一千个心眼子和勾心斗角的本事,都拿来争宠了是吧?
随便一句话,又惹得佳人怜惜,还顺带拉踩了情敌。
“小竹子……”
阮轻舞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心尖都被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揉碎了。
偏生那清雅如玉的面容又带着几分倔强,像是被雨打湿的翠竹,明明不堪重负却还要挺直脊梁。
“真是难为你了。”
她的指尖抚过他微颤的手背,紫藤纱袖笼住两人交握的手。
“以后明月宫便是你的归处,没人能欺负你。”
“轻轻,你别被他骗了。”
南域王阮扶风都惊呆了,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我见犹怜的小白脸,当真是那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