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烛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以他的杀伐果断的冷漠性子,确实做得出来。
谁让谢云止抢了他心爱的小徒儿,还与她结下了天族婚契。
若非眼前人是他的生死至交,他真得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
“金莲印可是成双成对。”
“你既想要剜本尊这枚,莫非还要对小昙花下手?”
冰魄盏在谢云止掌心轻转,映出满庭雪色。
“说实话——孤舍不得。”
岁烛指尖雪焰忽凝,梅梢积雪簌簌而落,惊起几只银蝶。
想起那双含着雾气的杏眸,他掌心雪焰尽数熄灭。
莫说剜印,便是她蹙一蹙眉,都够他焚尽三山五岳的灵药来哄。
庭前银瀑骤然凝冰。
“……”
“那濯鳞就忍心对本尊动刀?”
谢云止无语,合着好兄弟就舍得对他下手了?
“阿尘堂堂七尺之躯,天界共主,挨几刀权当醒神,有何不可?”
冰魄盏中,倒映着满庭白梅,岁烛仰首饮尽寒露,喉间滚落一声轻笑:
“滋味不错,就是……酸得很。”
他抬袖拭去唇边寒霜,雪色广袖拂落一地碎玉。
“濯鳞,这云上学宫,你如今已无家可归,何不早些离去?”
谢云止抬袖拂开一重云霭,露出通往外界的星阶。
云外天
“阿尘,不至于这般如临大敌吧?我们不是生死兄弟吗?”
“孤哪里无家可归了?你的家——自然就是孤的家。”
岁烛闻言一愣,梅枝在他身侧无风自动。
他还是第一次被谢云止送客。
从前的谢云止可没有这般无情。
“正因为我们是至交,所以,我一点也不想与你反目成仇。”
“本尊手中之刃,不该向着你。”
谢云止抬起手,一方微缩天地在掌心浮现。
其中灵光流转,无数的灵药种子沉浮。
“此前搜集了一批灵药种子,多余的都在这方天地里了。”
“濯鳞,你可是堂堂药神,总要学着照顾灵药。”
“本尊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谢云止长身玉立,广袖如云似雾,被天风吹起。
“孤不要!”
“你别说得生离死别一样,孤要留在云上学宫。”
岁烛皱了皱眉,他的小徒儿和兄弟,都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阿尘若不欢迎,孤便去寻小徒儿,住在她的月下竹苑。”
话出口时,眼前忽浮现那桃花灼灼的笑靥。
想起自家那个以下犯上的逆徒,那双柔软的小手,总想触碰他的龙角。
岁烛指尖微蜷——若真住过去,怕是再难维持师尊威严。
“说起来,那里从前就是阿尘的居所,折岚还在呢,你倒是狠心留他在那独守空庭。”
“折岚性子恬静,任由斗转星移,他自守一隅清风明月,不慕云外繁华。在哪里扎根,就哪里开花,谁能带走他?”
谢云止见他不想走,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妥协了。
指尖拂过空间,云海浮现万千星辉。
“罢了,本尊为你另辟一处洞天。”
“不必劳烦阿尘。”
“孤在星澜湖放置一座水晶宫如何?”
岁烛询问道。
这云上学宫毕竟是谢云止的地界,他要在此安置行宫,自然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谢云止忽然轻笑。
“濯鳞这以退为进的手段。”
“本尊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原来说什么寄居云外天、借住竹苑,不过都是幌子。
岁烛早已选好了星澜湖,要与月下竹苑的小徒儿,比邻而居。
“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尘,你的厨房借孤一用。”
他忽然转向庭后云厨。
“你要做什么?”
谢云止问道。
“孤此前在妖界寻神凰族的隐居之处的时候,顺路采摘了不少食材。”
“孤打算做些点心带给小徒儿吃,她经常不按时吃饭。”
岁烛已从袖中抖落一堆灵物:凤凰朱果、碧玉雪芝、还有裹着朝霞的云叶……尽是稀世珍馐。
谢云止银冠下的眉梢微扬。
岁烛以前可从来不下厨的,他说:“孤的手可是用来炼丹淬药的,岂能沾染尘世烟火?”
“濯鳞把食材处理好,我来做吧。我可不确定,你做的点心,会不会毒死昙儿?”
谢云止原本准备的两人早餐就是一盏寒露。
他没想到岁烛居然还要亲自下厨。
他现在越发确定,堂堂药神炼制的什么忘情丹,绝对是假药。
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