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同心镜影(2 / 2)

她瞧见他喉结滚动,玉笛流苏上未化的雪簌簌跌落。

那是夜阑更深——山茶花未眠时,独属于她一人的雪崩。

“轻轻——”

阮扶风指尖抚过镜面,霜雪霎时化作春溪。

他坐在明月宫天池旁的石头上,轻倚着如云如雾的雪玉山茶花树,灰蓝色的眸子隔着同心镜,望向了阮轻舞。

月色清辉流淌而下,他满头乌发间点缀着银饰与蓝宝石,几缕灰蓝发丝在月华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宛如蛊虫吐出的丝线。

南域王

“哥哥可是扰了你的清梦?”

他的嗓音比平日更低三分,像是怕惊散她睫羽上栖着的朦胧困意。

他的神色带着浓浓的疲倦,玄衣银饰都蒙着层夜露般的寒。

“哥哥来找我,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是打扰呢?”

阮轻舞甜甜一笑,满眼都是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房间之中点了熏香,袅袅腾腾的香雾飘散而起,让她那张朝霞映雪的容颜,多了几分缥缈仙气。

“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她太了解哥哥了,以他对她宠溺入骨的性子,若是没出什么事,他不可能会这么晚打扰她休息。

“轻轻——我——”

阮扶风嗓音似恍若雪山融水漫过青铜编钟,清冷而动听。

他迟疑着没开口,眉间似淬苗疆千年雪,眸底却漾着星子坠落的涟漪。

镜面忽漾开波纹,腾蛇虚影盘桓而出。

“大小姐,您留在龙塔的命灯失窃了……”

白云川瞥见主人骤然绷紧的下颌叹道。

“主人为寻此物,已焚尽三千引魂香,凡界江河都教他翻了个倒悬。各族世家弹劾的折子,听说都堆满了人皇陛下的帝宫。”

阮轻舞见镜中映出哥哥染血的袖角,那暗红痕迹像极了她命灯里跳动的火焰。

她不由一阵心疼,眼眶猛地泛红。

哥哥,他怎么那么傻?

不过是一盏命灯,她回去的时候,再凝聚一盏就是了,怎地翻天覆地的去寻?

他此番作为,不知道要惹得多少世家大族怨怼,得罪多少人?

原本他就深陷于夺储争斗的旋涡之中,他却还这般不管不顾……

“是哥哥无用,未曾守护好轻轻的命灯,此刻也不知落入何方宵小的手中。”

阮扶风攥紧了拳头,周身的寒意比起雪玉圣山更刺骨。

他没法想象有人对她的命灯,做些什么亵渎之事。

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他就恨不得将之抽筋拔骨,丢去南域的毒沼之中。

“我只是想看看——轻轻是否安好。”

他轻声说道,九枚银铃缠腕,每一声清响,都宛如咒语。

“哥哥,我不是说过——我已经好了吗?你还在怕什么呢?”

阮轻舞无奈而温柔地说道,他可是在沙场之上宛如战神的南域王啊!

“可我总怕……你是骗我的。”

他隔着万里山河对她笑了笑,唇色比山茶花瓣更苍白。

她说自己的灵海已经恢复,可他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哄他的?

她一直都是最倔强的,什么事都自己扛,明明如琉璃般易碎,却是世间最温柔善良的。

没有了命灯,他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样?

他的轻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活着吗?

“只有亲眼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他实在是太过担心她了,坐在明月宫外的冰天雪地里,依然无法平复内心焦虑不安。

他顾不得已是深夜,在一番犹豫纠结之后,还是使用了同心镜。

在等待她回应的过程中,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烈火烹油的煎熬。

“嗯嗯,主人说得没错——大小姐,我也担心您!”

小白比他主人更担心,生怕她陨落在外了。

他知道她以身渡咒,如今看到她脸上没有咒印,他才微不可察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我现在气色可好了呢!”

阮轻舞眸光温柔地望着哥哥投射过来的虚影,伸出手触碰镜面。

阮扶风也抬起手,隔着虚空,与她的指尖相触。

他立于月下,玄衣翻涌如夜雾初凝,银饰泠泠似寒泉漱玉。

那灰蓝发丝掠过唇角时,恍若蛊蝶翅尖扫过撩人的夜梦,整个人似一株开在深谷毒瘴中的花。

“只要轻轻好好的——那什么都值得。”

“哥哥,你这么宠我,可是会把我宠坏的,当心养出个祸世妖姬……”

阮轻舞带着几分撒娇的声音,尾音浸了蜜似的缠上来,瞬间就把他的心融化了。

“那轻轻便祸给哥哥一人看。”

阮扶风的声音似雪域寒泉,却带着无尽的纵容和宠溺。

他像是如同从古老蛊经中走出的神只,拥有南域之主的尊贵气度,又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那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这半个月都要在天剑秘境里呢。”

阮轻舞闻言眸光柔和至极,懒懒地抱着软枕,翻了个身,宽大的寝衣领口,不经意滑落了些许,露出了白皙如玉的锁骨和香肩。

“嘭——”

腾蛇被一股灵力掀飞,落进了明月宫前的天池之中,溅起了高高的水浪。

“轻轻——盖好被子。”

阮扶风唤着她的名字时,尾音总像坠着银铃上最细的那根流苏,在人心尖上轻轻挠过。

“你体寒,夜里凉——别冻着了。”

“要哥哥抱抱,才不冷。”

阮轻舞眨了眨漂亮的眸子,目光如雾般望着他。

月光落在她的发丝,落在她的雪肤之上,晶莹得比圣山的雪还耀眼。

“轻轻——乖点,听话——盖被子。”

阮扶风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喑哑,他别开目光不去看她。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不断颤抖,心口灼烧的爱意,在月光下疯长成囚笼。

“哥哥,为什么不看我?是不喜欢轻轻了吗?”

阮轻舞委屈的嗓音,可怜兮兮地落下。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轻轻?”

阮扶风沙哑低沉的声音,混着手腕银铃细响,恍若雪山巅的月被云絮撕碎了,一片片落进她耳畔。

他只是怕自己眸间深藏的烈焰,会吓坏她。

“轻轻——等云上学宫新生大比的时候,我会随陛下一同去观礼,到时候我们就能相见了。”

轻舞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