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二爷才出门的时候在门外遇见一个担货卖的货郎,瞧着他摊子上卖的极好的珠花,便叫人拿进来问问咱们要不要。可巧今儿是我舅妈替了别人的班正好在门上,便使了小丫头来叫了我。
我出去拿的时候,那货郎还多放了些子胭脂在里头叫咱们挑呢,不过二爷有话留下来,叫咱们只挑了珠花戴就好,外头卖的胭脂恐里头铅太重,用在脸上不好呢。”
绮霰一行说着,还拿了一支珠花在晴雯满头的青丝上头比了比,挑了支自己觉得最好看的拿给她。
晴雯接过,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在盒子里翻了几回,心下想着自己若图谋着出府,这银钱上头可不能再似先前那般大手大脚的,只说自己一个也没瞧上,叫绮霰拿进屋子给她们看。
“我就知道你多半儿瞧不见,他这东西虽不是好的,胜在做工精巧,倒也还戴得。我拿进去给袭人姐姐她们瞧瞧。”
绮霰笑着说着,提着裙子撩开了大红猩猩毡帘,拎着盒子进了屋。
“先说什么要迟了,急巴巴的找荷包,这出了门去,竟还能操心丫鬟们头上戴的花儿——”
晴雯浇了花儿,把洒水壶往一旁放了,嘴里嘟嘟嚷嚷嘀咕着。
“你这嘴里在咕唧些什么?”背后一声轻笑,晴雯回头,看见林黛玉身边儿的紫鹃,不由失笑。
“大白天的,偏你这般神出鬼没,还当我是吓大的不成?”她拿出帕子拍打着不经意间洒在身上的水珠儿,转身朝屋子里去。
“你且莫忙,我要问你句话儿哩。”紫鹃叫住了她,上前轻声道,“上回我说把姑娘画的一副‘桃花落英图’给画成花样子,你还曾与我讨论过用什么颜色的料子,如今老太太那里得了一匹月白色的料子,说要拿给林姑娘做衣裳,我便想起来,来问一下你。”
晴雯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知道了,这月白色素来配丁香色与米白色最雅,只若配粉色倒也罢了。如是在裙裾四周少少点缀着些花瓣,行动间如片片桃花落下,想来也是极美的。
只是这错落间还是要先思量好,若多了,瞧起来倒显得累赘,若少了,又显不出这裙子的好儿来。”
“你说得与林姑娘说得一般无二,我待要自己做了,又怕我这手艺玷污了姑娘的好画儿和那么好的料子,有心想要求你,怕你脱不开手儿——”
紫鹃说着,低头赧然一笑,晴雯心里自有计较,遂道:“我这里却好说,要是宝二爷知道我是为着林姑娘做衣裳,怕不是这屋子里的活计都不叫我沾手,我也沾沾林姑娘的光,好偷个把月的懒呢。
只是林姑娘现在热孝在身,做了这般鲜亮的裙子,怕也不大好穿得。若是放上两年,莫说姑娘身量儿长高,怕是颜色也不如现在这般新鲜了呢。”
“你不知呢。”紫鹃左右瞧瞧四下无人,伏到晴雯耳边轻声道,“是老太太说林姑娘现在穿得太素净了些,自己上了年纪,看见她这般,便想起了林姑娘的母亲,心里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