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绮霰出去了一趟,回来鬼鬼祟祟地找晴雯。
“昨儿街坊上开市,我舅妈抽空儿去买了果子,方才与我送来,却说二门上咱们屋子里出去的茜雪找你,我料想应是你说的那事儿。便没有叫她声张,先把茜雪留住,自己悄悄来寻你。你这会子可有时间出去见她?若是没时间,便说个时候,我叫舅妈转告她再来就是。”
晴雯心中一喜,连忙道:“那可多谢你了,难为她辛苦一趟,我这就出去,不必劳烦你舅妈传话儿了。”
绮霰笑应了,而后便不由分说塞了一把果子给晴雯,拿着剩下的去屋子里与几个丫鬟分了。
晴雯将果子随手放在床头的桌案上,急匆匆便往外去,她是小脚,虽是走惯了的,还是走不得太快,待到二门处,远远瞧见茜雪露出半张脸来,忙挥手致意。
茜雪百无聊赖地等着,将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时不时跺一跺脚,好把脚底冰凉的寒气跺走了。
看着来来往往在府里当差的人,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落寞来,难免又是有些自惭形秽。
她嫂子平日里骂她:旁人都好好儿的在府里当差,偏她被撵了出来,自己少了嚼裹不说,回家也吃不好穿不好的,天生受罪的穷命,不似别人那般警醒机敏。
虽她从来嘴硬,总要回上几句,辩解这又不是自己的错,可这心里头每每似闷鼓敲了一般的难受,只能说这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不过是运道不好罢了。
谁又知道因着一个不省事的李嬷嬷,害得自己被带累了?除了运道不好,她也想不到旁的。
好在嫂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家里头已经艰难如斯,还紧着她喝稠的,穿厚的
纵使自己亲娘还在,对自己也不过如此,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受些难听话罢了。
这回与晴雯商量了半日回去,她思来想去,才把晴雯寻自己合伙一事告诉嫂子,原以为她会骂自己闲来无事又要起风浪,没想竟星夜去珙四奶奶家里寻了活计,叫她来找晴雯商量。
正思忖间,忽而看见那边一个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娇俏丫鬟在门内向自己挥手,定睛看去,不是晴雯,又是哪个?
茜雪振奋了精神,站直了身子,将袖在手中的东西忍不住又握了握。
“这天儿虽暖和了些,可还是冷得很,你定是冻坏了吧?”晴雯笑着上前将茜雪的手拢在了自己手里。
虽是过了年,但这天儿还是冷,茜雪穿着原先在宝玉房里当差时的半旧棉衣,到底是在这儿等了半天,一双小手冰凉,且粗糙。
晴雯心中暗暗叹息,把自己手里的一样东西悄悄塞了过去,茜雪面色微微一变,很快便掩饰住了。
“这是羊油膏子,我平日里攒得多的,给你拿了一盒子,你省着些用,只抹手脚的话,怕是捱到春暖花开应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