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语言反噬(1 / 2)

机械音裹着铁屑摩擦的砂砾感,每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錾子往耳膜上凿,“咚、咚、咚”砸在心上时,连空气都跟着发颤。白鸢耳后的警示灯率先亮起,那是她义肢接驳处的神经感应灯,此刻正随着机械音的频率疯狂闪烁,刺得她眼角发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那截刀锯肢是三个月前从废弃机械场抢来的重型钢材锯改的,锯柄上还留着上一任主人的血锈,此刻锯刃突然“嗡”地炸响,锯齿边缘飙起的红光不是普通的警示色,而是温度超过 800c的热熔光,落在花瓣平台的脉络上,瞬间烫出细小的黑痕。

“再撑会儿!我能稳住!”白鸢右手死死按死锯柄,指腹扣进锯柄的防滑纹路里,几乎要嵌进金属缝隙;左手拽住沈观衣角时,指节捏得泛出青白色,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在深灰色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的视线死死锁在锯刃尖端,刚才锯齿又“唰”地伸长1厘米,现在离阿蛮的衣角只剩0.1厘米,那孩子的衣角还沾着早上在废墟里捡的蒲公英绒毛,要是锯刃再偏半分,就能划开皮肉。

沈观没回头,他低头看了眼肩窝处的阿苦。小姑娘裹在洗得发白的薄毯里,睫毛像两把沾了露水的小扇子,每一次颤动都带着细微的呼吸声,鼻尖蹭过他颈侧的皮肤时,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温热气息。他抬手摸了摸阿苦的头发,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防护薄膜传过去,能清晰感觉到发丝在指缝间柔软的触感。

“别怕,哥带你出去。”他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冷铁,说话时喉结滚动,压下了喉咙里的腥甜。说着便小心地把阿苦往上挪了挪,肩膀的肌肉瞬间绷得发硬,左臂的旧伤又开始疼了,那是上周对抗税警时被钢鞭抽出来的伤,此刻绷带早已渗出血,疼得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肌肉,每一次发力都感觉伤口要裂开。可他不敢晃,阿苦的小脸刚从梦魇里舒展开,他不能让孩子醒来看见这地狱般的场景。

“抓紧!都抓紧!”阿蛮的吼声突然从右侧传来,她正猛吹手里的骨哨,那哨子是用异兽指骨做的,表面刻着能增强声波的螺旋纹路,哨声尖得像烧红的铁丝扎耳膜,连空气都被震得发颤。

趴在她脚边的地狱犬猛地低吼一声,残存的三条前爪往花瓣里再嵌深些,爪尖勾住花瓣下的木质纤维,“咯吱”声里能看到脉络里渗出的暗红汁液,顺着犬牙流进它的嘴里。这只犬是三个月前阿蛮从税警的囚笼里救出来的,当时它断了一条后腿,左脸还留着烙铁印,此刻却像拼了命似的,用身体压着平台边缘,不让正在倾斜的花瓣往下滑。

阿蛮回头喊时,嗓子已经劈了,声音里像卡着砂纸,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痛感。她把骨哨咬在嘴角,腮帮子鼓得发白,牙齿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唾液混着哨子上的血腥味咽进喉咙,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却没松口,骨哨的声波能暂时震慑藤蔓,她必须撑到沈观找到破解的办法。

突然,花瓣开始高频震动,平台的金属支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螺丝在松动。脉络里的暗红汁液流速瞬间加快,原本是缓慢渗流,此刻却像被加压的水管,顺着花瓣边缘往下淌,汇成细细的血小溪,每一滴汁液落在下方的血池里,都会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撞在其他血珠上,又溅起新的血点。

沈观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血腥味,那味道混着铁锈和腐臭,呛得他喉咙发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指尖的“真言”权限需要以血为引,他猛地闭上眼,舌尖狠狠咬下去,不是轻轻咬破,而是用尽全力,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瞬间漫开,从舌尖传到喉咙,再到胸腔,像是有一团热流在体内炸开。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突然燃起金芒。那光芒不是柔和的,而是像烧红的铁丝,带着灼热的温度,照亮了他的手掌,连掌纹都看得清清楚楚。金芒周围的空气被烤得扭曲,每一次晃动指尖,都有金色的火星掉下来,落在花瓣上,“滋啦”一声就灭了。

“《父母无条件撤销血脉税声明》!”沈观右手悬在空气中,金芒随着手指的移动划出痕迹,每一个字写出来时,空气里都“咔哒”炸响,像是老式打印机在咬合。第一个“父”字出现时,金色的笔画在空中凝固了一瞬,然后慢慢实体化,接着是“母”“无”“条”“件”……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质感,落在虚空中时,自动组成一张A4纸的样子。

很快,一本泛着金光的红头册子从虚空中掉下来,落在沈观掌心。册子封面是暗红色的,上面印着鲜红的国徽,国徽边缘闪着金色的光,封面上“血脉税撤销声明”几个宋体字格外醒目。他翻开内页,里面已经印好了声明的条款,只缺“父母”的签字和手印,纸张摸起来很厚实,带着淡淡的油墨味。

可沈观捏着册子的手指却在发颤,指尖的金芒忽明忽暗,他比谁都清楚“语言实体化”的代价。上次只是实体化一句“我会保护阿苦”的承诺,就耗掉了他三分之一的体力,这次是伪造亲情相关的声明,而且还涉及被胤氏家族垄断的血脉税,这代价绝对不止体力。他能感觉到胸腔里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像是有个黑洞在吸他的生命力,可他没得选,阿苦还在肩上,白鸢和阿蛮还在身边,他不能让他们成为血脉税的祭品。

【系统提示】检测到伪造亲情!启动语言反噬模型…… 请稍候!

机械音刚落,沈观手里的册子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刚从火炉里拿出来,温度瞬间传到掌心,烫得他手指发麻。他下意识想松手,却又死死攥住,这是唯一的希望,不能丢。

更可怕的是,封面的国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不是慢慢变暗,而是像被墨汁泼上去似的,从边缘往中心蔓延,金色的光芒随之消失,最后整个国徽变成了纯黑色,像一块浸了毒的黑铁,透着阴森的气息。

“小心!”白鸢的喊声刚落,沈观脚下的花瓣突然裂开一道缝,暗红色的树根从缝里钻出来,上面还缠着血狮的残躯,那是上周对抗税警时死去的异兽,此刻残躯上还冒着黑烟,树根缠着残躯往平台中央的税徽拽,速度快得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催。

鬃毛里的黑烟慢慢散开,先露出来的是“胤”字钢印,那钢印是黑色的,边缘锋利得能割破皮肤,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接着是胤氏家主的空洞脸谱,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个模糊的铁皮轮廓,表面泛着冷光,看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咚!”三米高的“公章巨像”突然立在地上,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它的头就是那枚“胤”字钢印,钢印边缘缠着血狮的黑色鬃毛,每动一下,鬃毛就会掉下来几根,落在地上变成黑色粉末;胸口是一个圆形的印泥池,里面装着暗红色的印泥,“咕嘟”冒泡的样子像在沸腾,铁锈味从印泥池里飘出来,直往鼻子里钻,混着血腥味,让人恶心;双臂是用条款链条组成的,每一节链条都比沈观的手腕粗,上面刻满了《血脉税法案》的小字,字是黑色的,刻得很深,冷光闪得人眼晕。

“未 —— 经 —— 备 —— 案 —— 的 —— 文 —— 字,一 —— 律 —— 作 —— 废!”巨像的声音跟碎玻璃刮铁皮似的,每个字之间都有停顿,像是在故意折磨人。它的大手慢慢抬起来,那手是用铁板焊成的,指尖尖得像爪子,伸向沈观手里的册子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观想躲,却发现身体被巨像的阴影定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像抓住册子,“撕拉”一声,册子被撕成了纸屑。那声音很响,像是布料被强行撕开,纸屑飘在空中时,金色的光泽瞬间褪去,变得暗淡无光。

巨像把纸屑捏在手里,伸进胸口的印泥池里。纸屑一碰到印泥,就瞬间被染黑,接着开始融化,像糖遇到热水似的,“滋啦”一声变成黑水,顺着印泥池的边缘流下去,没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观盯着空了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册子的温度,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语言反噬比他想象中更可怕,这次的麻烦,是要人命的。

突然,印泥池里“冒”出黑色文字,那些文字不是印在纸上的,而是像活蛇似的,从印泥里钻出来,在空中扭曲着,顺着地面“唰”地跃起。它们在空中聚在一起,慢慢变成了藤蔓的样子,黑色的藤蔓表面光滑得像塑料,却带着金属的硬度,上面还泛着冷光。

更诡异的是藤蔓上的标点:逗号是尖倒钩,细得像手术刀,闪着寒光;句号是吸盘,表面有无数细小的纹路,边缘还在微微蠕动,看起来就黏得慌;引号是两排尖牙,排列得整整齐齐,合起来时能听到“咔嗒”的声响,像是能咬断骨头,牙齿上还沾着黑色的印泥。

“小心藤蔓!”白鸢刚喊出声,藤蔓已经“嗖”地缠上了沈观的右臂。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沈观只觉得右臂一紧,接着就是倒钩扎进皮肉的刺痛,尖刺扎得很深,能感觉到碰到了骨头,血顺着藤蔓往下淌,滴在花瓣上,积成小血洼,可血洼里的血还没干,就被藤蔓吸了进去。

藤蔓没停下,还在往他的锁骨上爬,每爬一步,倒钩就再扎深一点;每收紧一次,就会发出“哒哒”的声音,跟打印机在印东西似的,那声音在寂静的平台上显得格外刺耳。沈观能明显感觉到力气被吸走,手臂越来越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呼吸也变得费劲,胸口发闷,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的疼痛。

【系统语音】语言这税,真话交90%利息,假话?直接拿命抵!

系统的声音带着嘲讽,像是在看笑话,每个字都裹着恶意,钻耳朵里时,像是有虫子在爬。沈观咬着牙想挣开,他用力甩着右臂,想把藤蔓甩掉,可藤蔓却越缠越紧,勒得皮肉生疼,皮肤已经被勒出了红痕,血滴在花瓣上,全被藤蔓“吸”没了,而藤蔓的颜色却越来越深,像是吸饱了血。

“沈观!我来帮你!”白鸢眼神一厉,顾不上自己的刀锯肢还在发烫,直接冲了上去。她的脚步很快,踩在花瓣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锯柄上的蓝色指示灯疯狂闪烁,那是高频模式启动的信号。

她猛地按下奶白色的高频按钮,锯刃“嗡”地飙到120转,转速快得形成了一道月牙形的白光,白光里还带着细小的火星。“咔嚓!咔嚓!咔嚓!”三声脆响,三根藤蔓被齐刷刷劈断,断口很整齐,像是被剪刀剪过似的。

断口处喷出来黑色的墨水,像小喷泉似的,滴在花瓣上,瞬间显出“…… 删…… 删……”的模糊小字。那些字很淡,像是快要消失,几秒钟后就没了踪影。可没等白鸢松气,剩下的藤蔓突然像疯了似的,缠上了正在转动的锯刃。

藤蔓绕着锯刃快速打结,然后开始反向扭,白鸢能感觉到锯刃在被强行转动,不是她控制的,而是藤蔓在控制。锯刃的方向慢慢变了,开始在空中“写”字,黑色的笔画一点点显出来:「救人者 = 新监护人,需承担 100% 亲情债务!」

“不好!”白鸢脸色骤变,她能感觉到刀锯肢里的电路在发烫,像是要短路。她连忙单膝跪地,膝盖砸在花瓣上,发出“咚”的一声,左手死死抓着锯柄,手指扣进锯柄的缝隙里,指甲都快被磨掉了。

风突然变大,她的长发被吹得飘起来,缠上了正在转动的锯齿。“滋滋,”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黑色的烟从锯齿上冒出来,混着她手臂上的血腥味,飘在空气里。头发被绞断的疼痛传来,可她却没松手,只是把嘴唇咬得更紧,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锯柄上,染红了上面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