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生铁树(1 / 2)

乌云像被野狗撕烂的铁皮,皱巴巴挂在墨色天幕上,连风都裹着股化不开的冷意 ,刚刮过脸颊,就带着针扎似的疼。

下一秒,“叮!叮!叮!” 的脆响密集得像爆豆,直往耳朵里钻!

沈观下意识抬臂挡脸,雨披的布料被什么东西砸得 “噗噗” 响,他低头一看,心猛地一沉:那是什么雨?全是米粒大的空心铁钉!锈红色的钉身沾着灰黑的泥点,尖端闪着冷光,砸在雨披肩上,竟直接戳出个小孔,冷风顺着孔往衣领里灌。

铁钉落地的瞬间更吓人 ,尖端正正扎进松软的黄土,尾端 “唰” 地冒出一圈细密倒刺,像银色的针脚,密密麻麻织在地上。不过半分钟,脚下的土地就被这些 “针脚” 缝成了一口敞着口的棺材,连野草都被钉得贴在地上,断口处渗着绿汁,混着雨水流成细小的绿沟。

远处矮丘上,三棵枯树的枝桠歪歪扭扭,像干枯的鬼爪。最粗的那棵树杈上挂着半片破雨披,天蓝色的布料被铁钉扎得千疮百孔,风一吹就 “哗啦 ,哗啦 ——” 响,像有人在暗处撕烂布,每一声都勾着人的神经。雨披边角还沾着块暗红色的布片,看着像小孩的衣角,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偶尔擦过树干,留下一道淡红的印子。

就在这时,沈观口袋里的乳牙钥匙突然 “嗡 ——” 地颤了一下!

冰凉的金属贴着腰侧皮肤,震感顺着肋骨往上窜,像条小蛇钻进左眼眶 ,下一秒,眼眶里的孽镜突然发烫!热度来得又急又猛,像有人往眼里塞了块烧红的铁片,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抬手按向左眼,指腹刚碰到眼皮,就蹭到满手冷汗。

“故乡在流血……”

这念头没头没尾撞进脑子里,沈观的呼吸猛地顿住。他缓缓睁开右眼,视线里的景象突然变了 ,原本灰蒙的雨幕里,竟飘着淡淡的血雾,缠在铁钉上,把锈红色的钉身染得更暗。再低头看自己的雨披,肩膀到锁骨的位置,已经被铁钉戳出了六道血痕,血珠顺着布料的纹路往下渗,滴在雨靴上,“嗒” 地砸出个小泥点。

血珠渗进衣领时,沈观倒吸一口凉气 ,冷雨贴着皮肤,血痕处却烧得疼,冷热交加的痛感在胸口铺开,像一张活的坐标图,每一个疼点都指着同一个方向:路尽头的乱葬岗。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没心思管 ,左眼的孽镜还在烫,淡金色的光透过眼皮闪了闪,在视网膜上烙下一道模糊的印子,像个破碎的符号。

再往前走三十步,就是乱葬岗的核心区。

坟包被雨水冲塌了大半,露出的黄土里裹着白森森的指骨,有的指节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指甲缝里卡着黑泥,像要从土里伸出来,抓住路过人的脚踝。沈观的雨靴踩在泥里,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偶尔能碰到埋在浅土下的骨头,“咔” 地一声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三盏红绿灯从雨幕里冒出来,悬在半空晃悠 ,是直播无人机!

最大的那架无人机屏幕上,字滚得飞快,亮黄色的字体刺得人眼睛疼:“# 钉雨奇观# 现场发视频 @本号,抽 3 人送一年寿命!先到先得!” 机身侧面还贴着张海报,画着个笑脸,手里举着根铁钉,配文 “打卡钉雨坟,好运伴一生”。

弹幕刷得密密麻麻,几乎盖满了屏幕:

“主播快拍那截指骨!我截图当壁纸!”

“求中!我妈快不行了,我想替她多活几年!”

“这滤镜绝了!铁锈雨拍成夕阳了,等下我也去打卡!”

“楼上的别去!我朋友昨天去了,回来就发烧,说总听见小孩哭!”

可这条弹幕刚出来,就被 “求好运” 的评论刷没了。无人机还特意调低了高度,镜头对准那截翘出的指骨,暖橙滤镜把冷硬的骨头衬得泛着柔光,连滴在骨头上的雨水,都像碎钻似的闪。

沈观盯着屏幕,喉结狠狠动了下。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养母带他去集市,看见有人卖 “祈福骨牌”,说是用乱葬岗的骨头做的,能保平安 ,现在看来,这群人连乱葬岗的痛苦,都能包装成 “奇观” 卖钱。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后脑勺,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冷得像冰。

“哗啦 ——”

雨幕突然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

沈观猛地抬头,就看见两条灰白的锁链从最大的那个坟包后飘出来,链环碰撞的 “叮铃!叮铃!” 声盖过了雨声,每一节链环都磨得发亮,上面挂着枚铜色小牌,“亲情税” 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绿,边缘还沾着点黑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锁链飘得很慢,拖在泥水里,划出两道浅沟。沟里的黄土被搅开,露出更多细碎的骨头,有指骨,还有小孩的牙床骨。沈观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半步,雨靴踩在一块松动的骨头碎片上,“咔” 地一声,碎片碎成了渣。

就在这时,锁链尽头的影子慢慢显形 ,是养父母的鬼魂!

养父的身子飘在半空中,脚不沾地,脖子细得像晒蔫的竹杆,皮肤泛着死灰,连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嘴巴张得极大,快裂到耳根,黑洞洞的喉咙里没有舌头,只有股腐土味往外冒,像烂菜叶混着铁锈的味道。沈观下意识屏住呼吸,可那味道还是往鼻子里钻,呛得他差点咳嗽。

养母飘在养父旁边,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她的双手在虚空里点着,手指弯曲的姿势,和当年数虚拟货币时一模一样 ,指缝里竟还闪着淡蓝色的光,是虚拟货币的荧光,沾在指尖,像没擦干净的油。她飘过来时,裙摆拖在泥里,却没沾一点土,反而把经过的骨头碎片都吸到了裙摆上,像吸铁石吸铁钉。

“观仔……”

养父的声音从喉咙里漏出来,像破风箱在拉,每一个字都裹着腐土:“你弟…… 在出个东西,“嗒” 地砸在泥里 ,是颗生锈的乳牙,和沈观口袋里的钥匙长得一模一样。

沈观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这颗牙,是弟弟沈念小时候掉的,当时养母说 “掉了的牙要埋在树下,不然会被鬼拿走”,现在看来,这颗牙早就成了他们交易的筹码。

没等沈观反应,养母突然往前凑了凑,肩膀撞在养父的胳膊上,养父的身子晃了晃,竟透过去了一半 ,原来他们连鬼魂的形态,都是残缺的。养母一边哭,一边伸手抓沈观的雨披口袋,指甲长得像爪子,泛着灰光:“上次…… 上次卖错了!这次半价!观仔,你把你弟换回来好不好?”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观的口袋,那里的乳牙钥匙 “嗡” 地颤得更厉害了,像是在抗拒。沈观猛地往后退,脚后跟踩进一块松土,“噗” 地陷下去 ,一枚铁钉直接扎穿雨靴鞋底,尖端正中脚后跟!

“嘶 ——”

尖锐的疼像电流一样窜上来,沈观疼得脚趾蜷缩,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雨披肩膀的血痕上。可这疼也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他的养父母,是两个把亲情当商品卖的鬼魂!他们救弟弟,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弟弟还能卖钱!

左眼的孽镜突然烫得更厉害了,镜框边缘像要焊进皮肤里,淡金色的光从眼角溢出来,在雨里映出一小片光斑。光斑落在养母的裙摆上,裙摆上的骨头碎片突然 “哗啦” 一声掉下来,养母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半步,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沈观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流出的血混着雨水,在掌心里积成个小红点。他看着养父母的鬼魂,心里像被针扎:“你们不是想救他,是想再卖他一次。” 他的声音很冷,比雨还冷,“当年你们把他卖给系统,现在又想让我用什么换?我的命?还是我眼里的孽镜?”

养母的眼睛突然亮了,浑浊的瞳孔里闪过贪婪:“孽镜…… 对!用孽镜换!系统说…… 孽镜能换十年寿命……” 她说着,又要伸手抓沈观的左眼,手指还没碰到,就被淡金色的光弹了回去,“啊!” 她尖叫一声,手指尖冒起白烟,像被火烧了一样。

“咔嚓 ,吱呀!”

就在这时,沈观脚边突然传来一声裂响,紧接着是木头被挤压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沉 ,一口薄板棺材被从地底钻出来的树根顶破了!棺材板是劣质的松木,早就被雨水泡得发软,树根钻出来的地方,裂了道大缝,红漆写的 “善炁容器 07” 被雨水冲得模糊,却还是刺得人眼睛疼。

(埋针预警:这 “善炁容器” 标签,是系统给 “耗材” 贴的编号,后面 77 章拆系统时,会发现每个容器的标签都藏着系统的代码,07 对应着 “青衡制式” 的第七个漏洞!)

那些树根是暗红色的,粗的像成年人的手腕,细的像手指,表面覆盖着细小的倒刺,还沾着透明的黏液 ,黏液滴在棺材板上,“滋啦” 一声,竟把木头腐蚀出了小洞。树根缠着棺材板往上爬,有的钻进裂缝里,有的像脐带一样绕着棺材,还有的像吸管似的,贴在棺材板上,似乎在吸里面的东西 ,黏液里竟掺着淡金色的光,是 “善炁” 的颜色。

沈观的呼吸突然紧了。他想起前世当 “判官” 时,系统就是用这种树根来 “喂养” 容器的,把容器里的善炁吸出来,再卖给贵族换寿命。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想把树根扯断,可刚碰到树根,就被倒刺扎了手 ,倒刺上的黏液沾在指尖,又凉又黏,还带着股腥味。

“哗啦!”

突然,树根猛地收缩,像被拉紧的绳子 ,棺材盖 “啪” 地被掀飞,掉在泥里,砸出个小坑。紧接着,一个少年被树根倒吊了起来!

少年的头发很长,沾着泥和雨水,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赤着上身,皮肤白得像纸,连肋骨都根根分明,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数根透明导管插在他的肋骨间,最粗的那根导管上印着编号:qh-17(划重点!这导管是 “青衡制式 0x17” 的核心部件,后面 77 章回收时,会遇到系统派来的 “护管兽”,是用容器的骨头做的怪物!)。

导管里流动着金色的 “善炁”,像融化的阳光,在塑料里慢慢流 ,可这 “阳光” 却透着死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靠近少年心脏的位置,甚至有了凝固的迹象。少年的腰上还缠着根粗树根,黏液渗进皮肤里,把皮肤腐蚀出了淡红色的印子,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沈观的喉咙发紧。他刚想伸手把少年放下来,就看见少年的眼皮动了动 ,他的眼皮被细细的黑线缝着,线是黑色的,像缝衣服的线,却比针线粗,紧紧勒着眼皮,连眼睫毛都被缝在了一起。可少年还是使劲挣了挣,黑线绷得紧紧的,从眼缝里露出一点漆黑的瞳孔 ,直勾勾盯着沈观,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