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跑过去捡起一块冷却的铁水,喃喃道:“这是静音环的核心…… 烧了它,残兵再也没法偷偷摸过来了。”
三次言灵落地的瞬间,沈观突然觉得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尖锐的疼痛从喉间蔓延,像无数细针在缝补声带,又像有把钝刀在割喉管。他想开口问 “β-04 在哪”,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徒劳张唇,嘴角溢出一丝血沫,滴在掌心契印上,竟被契印吸了进去。
孽镜在空中晃了晃,镜背银字隐去,浮现刺眼的红:“能量耗尽,进入冷却:17 分钟。剩余能量:0%。副作用:失语痛持续至冷却结束。”
白鸢快步上前,从背包掏出军用水壶 —— 壶身上刻着 “白” 字,是她父亲的遗物 —— 递到他嘴边,声音轻柔:“喝点水,我父亲以前触发副作用时,喝水能稍微缓解。” 沈观试着吞咽,喉咙却像吞了碎玻璃,疼得他皱眉摇头,推开了水壶。他看见白鸢眼里的担忧,想抬手安慰,却连抬臂的力气都快没了。
17 分钟,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漫长。他靠在天枢碑上,看着周围人唇齿开合:阿铁在修通讯器,念念在给布偶唱歌,白鸢在检查断墙的缺口…… 可他什么都 “听不见”—— 不是听力失灵,是失语带来的感官隔绝,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所有声音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他终于懂了哑奴的孤独:想回应念念的问好,想追问阿铁通讯器的消息,想告诉白鸢他没事,却只能张着嘴,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递来半块糖,糖纸是皱巴巴的草莓图案,念念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哥哥吃了就不疼了。” 他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连 “谢谢” 都没法说。白鸢蹲在他身边,轻声念着 17 层的传说,声音温柔得像风,可他只能看见她的唇在动,心里的焦急快溢出来。
17 分钟一到,喉间的剧痛骤然消散,像潮水退去。沈观清了清嗓子,先发出一串 “滋滋” 的电噪,像老旧收音机的杂音,随后试着说 “喂”,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逐渐找回音准。孽镜红光隐去,银字重现:“能量回充至 17%,当前状态:稳定。共振频率:17hz。”
他摸了摸喉咙,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痛感,眼神却变得深邃。刚才三次滥用言灵太鲁莽,若不是残兵没带重武器,他早成了活靶子。此刻终于明白 β-04 的话:语言不是随手可发的子弹,该是精准的手术刀,每一次 “出鞘” 都要直击要害。
幸存者围上来,阿铁递上纸笔 —— 纸是从通讯器包装盒上撕的,笔是半截铅笔 —— 眼里满是渴望:“大佬,能教我们吗?我们也想保护自己,不想再当待宰的羔羊。” 沈观接过纸笔,笔尖划过纸面,留下苍劲的字:“先学会害怕,再学会说话。” 顿了顿,又补道:“言出必行,每句话都要以沉默偿还。”
他想起 β-04 当年教他的第一节课,就是 “敬畏语言”。
把纸折成小飞机时,指尖的契印微微发烫。他对着机头吹了口气,抛向空中。纸飞机刚起飞就燃起青火,火焰没烧毁机身,反而拼出 “17” 的字样,在灰暗废墟上空格外醒目。飞机落在天枢碑顶端,火灭时留下烧焦的 “17” 印记,像给下一站点亮的信号灯。阿铁盯着印记,突然道:“这和我通讯器里残留的坐标标记一模一样!17 层就在这个方向!”
白鸢背上的断流剪突然震动,发出 “嗡嗡” 的轻响,自动从鞘中浮起,悬在她面前。剪刃原本是银白色,此刻浮现出和孽镜一样的 “嘴” 形纹,纹路泛着青光,与沈观手背上的契印遥相呼应 —— 契印也亮起青光,两道光在空中交汇,织成细小的光网。
孽镜翻转,镜背浮现金色文字,比之前更清晰:“检测到适配武器‘断流剪’,源自 17 层旧秩序执法器,与拔舌契印匹配度 100%。配对成功。获得合击技:剪断真实。技能说明:沈观以言灵定义目标属性,白鸢剪断其存在逻辑,目标将按定义湮灭。”
众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 “禁词榜” 残碑上。那碑断成两截,表面刻满拔舌之城的禁忌词汇,每个字都用红漆圈住,触碰即触发警报 —— 昨天有个幸存者不小心碰到 “β-04” 三个字,立刻响起刺耳的蜂鸣,差点引来残兵。
沈观走到碑前,掌心契印亮起,青光顺着碑面蔓延。他盯着 “β-04 的真相” 那几个字,低声道:“定义:虚假。” 声音刚落,碑上文字开始剧烈闪烁,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像是在抗拒这一定义,有些字甚至扭曲变形,试图从碑面上挣脱。
白鸢握住断流剪,剪刃开合发出 “咔嚓” 脆响,掌心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剪刀在回应她的力量。她上前一步,对准碑心猛地剪下,青色光刃从剪刃射出,像一道闪电击中石碑。瞬间,碑上文字如潮水般褪去,表面变得空白,连刻痕都消失了。下一秒,碑体开始风化,从边缘到中心化作细沙,散落在地连痕迹都没留,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尘埃味。
幸存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落地化作粉色花瓣,慢悠悠落在二人肩头 —— 花瓣是柔软的,带着淡淡的清香,阿铁说:“这是契印的祝福!只有真正的守护者才会有!”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他是 17 号聚居地的老史官,脸上满是皱纹:“我见过 β-04 当年和他的搭档用这招,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搭档!” 白鸢摸了摸断流剪上的 “嘴” 形纹,看向沈观,眼里闪着光。
远处废墟尘埃滚滚,三十七名 “说客特种班” 残兵朝碑林逼近。他们穿黑色作战服,衣服上印着银色的 “YF” 标记 —— 那是幽都法务部的缩写,专门负责 “清除语言异端”。每个人都戴着眼罩式面罩,面罩上的 “YF” 字样闪着冷光,七只巨型喇叭扛在肩上,喇叭口拼接成 “YF-09” 的字样,喇叭壁是特殊的吸音金属,能吸收言灵声波。
班长举着扩音器,声音经处理后沙哑难听,还带着电流声:“里面的人听着!交出拔舌契印和孽镜,给你们 17 层通行证!刀锯地狱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通行证,进去就是死!” 扩音器的声波震得地上的沙粒跳动,有几颗弹到沈观的鞋边。
沈观闻言笑了,声音不算高,却让周围 17 条封锁碑林的铁链同时震颤 —— 那些铁链是残兵之前布置的,缠着吸音棉,此刻却像被烫到一样,吸音棉纷纷脱落。“通行证?” 他挑着眉,语气满是嘲讽,“我自己写。” 话音刚落,左手背的眼睛纹印猛地睁开 —— 那是刚才能量回充后新浮现的纹路,淡紫色瞳孔里,清晰倒映着 17 层地狱的灯火,跳跃的火光像是在召唤,还有隐约的人影在晃动。
铁链 “哗啦啦” 自动松绑,一端落在他脚边,像递上开门的钥匙。残兵们愣住了,班长骂了一句:“找死!” 刚要挥手让喇叭发声,却发现喇叭口突然堵住了,里面塞满了刚才碑体风化的细沙。沈观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想起 β-04 说的 “语言能破一切枷锁”,嘴角扬起一抹笑。
孽镜突然发出强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镜背浮现巨大金色文字,如倒计时牌般醒目,每个字都有半米大:“警告:17 分钟后,通往 17 层刀锯地狱的门自动关闭。滞留者将沦为拔舌之城哑奴,永久无法离开。” 光太亮了,幸存者们都抬手挡住眼睛,念念把布偶抱在怀里,小声问:“哥哥,我们能进去吗?”
沈观抬头看向众人,幸存者脸上虽有惧色,眼神却写满期待 —— 他们受够了静音区的压抑,受够了残兵的追杀,17 层的非静音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阿铁握紧了通讯器,老史官摸了摸拐杖上的 “17” 标记,白鸢站在他身边,握着断流剪,点了点头。
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痒意,发出本卷最后一句话,声音坚定有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下一站,刀锯地狱,我们用自己的舌头买票。”
声波落地的瞬间,地面泛起青光,17 张透明车票从光中浮起,票面上只有一道淡淡的 “嘴” 形纹,和孽镜的形状一模一样。车票自动飞向众人掌心,每个人都准确接住属于自己的那张 —— 念念的车票上,“嘴” 形纹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布偶影子,白鸢的车票上,纹路和断流剪的 “嘴” 形纹完全重合。
镜头缓缓拉近,定格在车票背面,一行暗红色血字缓缓浮现,墨迹带着淡淡的金属味,那是 β-04 的笔迹,苍劲有力,带着岁月的沧桑:“请保留好你的人声,17 层,不设静音区。” 沈观摸着车票上的血字,喉间的契印微微发烫,他知道,β-04 就在 17 层等着他们,而真相,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