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从工装口袋里摸出那把断流剪，踮起脚对着全息投影狠狠划下去。第一刀从沈观的头像左边划过，第二刀从右边划过，第三刀斜着划在下方，三道银亮刀痕在投影上绽开，刚好拼出 “17” 的字样，那是他们和 β-04 约定的暗号，是 “要一起走到底” 的意思。她凑近投影，声音带着挑衅的笑：“来抓我们啊，老地方见，别迟到。”
剪刀的刃口碰到全息投影时，闪出一道蓝色的火花。那火花很小，却像给追捕者点了根烟，带着不屑与从容。白鸢收回剪刀，对着沈观挑了挑眉：“走吧，该去会会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了。”
碑林中央的地面突然下沉，尘土扬起时，17 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从深坑底部缓缓升起，链节上还挂着未干的血泥，却精准地拼成了一条 “人声滑梯”—— 滑梯的表面有凸起的纹路，像声带的纹理，从坑口一直延伸到下方的黑暗里，仿佛能顺着声音滑下去。
滑梯入口处，自动生成了一台银色检票闸机。闸机闪着冷光，屏幕上的绿字格外刺眼：“请出示人声凭证。” 沈观深吸一口气，走到闸机前。他看着屏幕上的字，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压不住的力量：“我判你有罪。”
话音刚落，一把泛着金光的言灵锤突然悬在他面前：锤头刻着 “真相” 二字，锤柄缠着半截暗红布条 —— 那是 β-04 生前围过的围巾，边角还沾着塔灰。锤头狠狠砸向闸机，“哐当” 一声，闸机瞬间碎成零件。零件落在地上时，竟自动拼成了一个笑脸：眼睛是两个小齿轮，嘴巴是弯曲的金属片，还对着沈观眨了眨眼，像 β-04 在跟他们打招呼。
闸机的废墟里，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阶梯两侧挂着铁链，铁链碰撞的声音从下而上传来，“哗啦，哗啦”，像在给赴死者鼓掌，又像在欢迎勇者的到来。
沈观单膝跪地，左手背的契印还在发烫，连掌心都浸着暖意。他将手按在阶梯的第一级上，红色纹路立刻印在青灰石阶上，像一朵烧得正旺的花，花瓣还在微微颤动。他抬头，目光望向阶梯深处的黑暗，郑重开口，声音像刻在金属上：
“我以此镜照彻十八狱，
让每一片被拔的舌头，
都成为指向真相的利刃。”
誓言出口的瞬间，废墟里散落的孽镜碎片突然挣脱碎石的压制，纷纷浮到空中。那些碎片从断墙后、碎石堆里钻出来，慢慢聚集在沈观头顶，拼成了一只竖立的眼 —— 眼白是银色的，瞳孔是黑色的，里面竟映出 17 层灯火，从下到上，一层比一层亮，像 17 个等着被点亮的真相。
竖眼缓缓眨了一下，阶梯两侧的灯也同步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顺着阶梯向下蔓延，像给誓言盖了个滚烫的章。沈观站起身，左手背的契印与灯光同频闪烁，他回头对身后的幸存者说：“等我们回来，带你们见真正的光。”
白鸢把断流剪扛在肩上，率先踏下阶梯。黑色发梢被阶梯深处吹来的风掀起，猎猎作响，像一面迷你的黑色战旗。她走了两步，回头对沈观笑，眼里闪着光：“快点，别磨蹭，老伙计还等着我们呢。”
沈观跟上，左手背的眼睛纹印随着脚步的节奏闪烁，与阶梯的灯火完美契合，像在一步步踩实约定。镜头慢慢拉高，从阶梯口向上，越过碑林，越过安全圈，直到能看见整个废墟 ——
废墟上，万人突然同时举起右手，比出与 β-04 生前相同的手势：竖起中指，指尖直指幽都方向，脸上却挂着平静的笑。那微笑里没有愤怒，只有坚定，像在告诉追捕者：我们不会再沉默，也不会再后退。
字幕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白色的字体衬着蓝天，格外清晰：
【拔舌之城 终】
【刀锯地狱 即将开庭】
背景音里，万人异口同声的一句 “继续说 ——” 突然响起。声波像一只大手，推着云层四散开来。阳光终于挣脱了 “审批” 的枷锁，直接照在每个人的舌尖上。有人伸出舌头接住阳光，舌尖尝到一丝暖意，笑着说：“原来阳光是甜的， 比静音环里的空气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