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现在就能预付您 1000 善炁,装在最高级的能量管里,还能帮您刷满幽都的权重。权重高了,您就是荣誉市民,以后不用怕被随便拔舌!”
说客一边说,一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根透明管子,里面的善炁泛着淡蓝色的光,像把星星装在了里面。
他把管子递向沈观,蛇舌几乎要碰到沈观的手:“您看,这善炁多新鲜,够您买三个月的干净水了……”
“嘶啦!”
剪刀出鞘的声音比风还快。
白鸢原本靠在断墙上,此刻已经站到了说客身后,手腕轻轻一翻,乌黑的剪刀就像长了眼睛,精准地剪在了三条蛇舌的根部。
蛇舌齐根而断,落在地上还在不停蠕动,青紫色的血顺着断口往外渗,很快和地上的黑油混在一起。
“啊 —— 我的舌!”
说客捂着领口,声音突然变成了嘶哑的尖叫,“你们会后悔的!塔主不会放过你们!”
可地上的蛇舌还在动,突然发出 “滴滴” 声,像是在传递信号。
沈观弯腰捡起一截蛇舌,指尖刚碰到就觉得一阵冰凉。
蛇舌的质感像橡胶,却比橡胶更软,捏碎时能听到细微 “咔擦” 声,像捏碎薄玻璃。
黑油顺着指缝滴落,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黑点。“塔主真身,地下 13 米。” 蛇舌里传出机械的电子音,然后就彻底不动了,变成了一滩黑泥。
沈观把黑泥在手里捏碎,黑油粘在指尖,有股金属的腥味。
他抬头看向断墙后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却很快消失了。“塔主在地下。” 他对身边的白鸢说,声音很沉,“他在盯着我们。”
白鸢把剪刀插回皮鞘,擦了擦刀口上的血渍,眼神冷得像冰:“那就让他盯,等辩论时,我剪碎他的蜈蚣,你打碎他的谎言。”
10:00,废墟中央突然传来 “轰隆” 声,像是有重物从地下升上来。
沈观和白鸢抬头看去,只见塔墟零层的地面慢慢裂开,一座临时辩论台从地下升了起来。
它用缄默塔的塔身残片拼成,整体呈巨舌造型,暗红色残片上还留着以前的浮雕:无数只手在抓一根巨大的舌头,浮雕的缝隙里渗着淡淡的血珠,风一吹就能闻到血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辩论台的两侧站着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胸前别着幽都税务局的徽记,手里拿着生锈的拔舌钳。
很快,一个穿燕尾服的身影从残片后走出来,是主办方派来的税务官。
它的脸是平的,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个银色的发票打印口嵌在脸的正中央;燕尾服是化纤材质,上面沾着不少灰尘,袖口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金属手臂。
“请双方签字。”
税务官的声音从发票打印口传出来,是单调的机械音,没有一点起伏。
它伸出金属手,递出两份协议。
纸质粗糙得像砂纸,凑近了能闻到淡淡血墨味,白鸢用指尖碰了碰,小声对沈观说:
“是‘文字尸体’做的,以前被拔舌的人,他们的文字意识凝固后,就会变成这种纸。”
沈观接过协议,上面的字迹用黑油写成,每一个字都像在扭曲地尖叫。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笔杆是用 β-04 留下的孽镜碎片做的,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纸。
他在乙方栏写下 “沈观” 两个字,字迹刚劲,每一笔都像把刀刻进 “文字尸体” 里,纸边被笔尖划破,渗出一点暗红色的血。
长舌公被机械蜈蚣拖到辩论台边,他的断舌沾了沾地上的黑油,在甲方栏按下一个扭曲的唇印。黑油顺着唇印的纹路往下流,在协议上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税务官收走协议,发票打印口 “咔哒” 响了两声,吐出两枚银色的金属环落在辩论台上。
“禁言锁,胜者佩戴,永久生效。” 它用金属手拿起金属环递给沈观和长舌公,“环内侧有编号,是专利产品,别想摘下来。”
沈观接过金属环,指尖能摸到内侧刻的小字:YF-09—patent pendg。字体是细小的宋体,刻得很深,像是怕被磨掉。
金属环有点凉,贴在皮肤上能感觉到细微的电流在游走,像有虫子在爬。
长舌公接过金属环,突然笑了,断舌晃了晃:“沈观,你等着,今天你的舌,会挂在税务局的门口,跟去年那个教授的作伴。”
11:00,观众席陆续坐满了人。那是用断墙和碎石搭成的看台,分了三排:
前排是幽都的贵族,穿镶金边的破旧长袍,脸上戴着机械义眼,有的义眼里还在播放广告。
他们怀里抱着婴儿奶瓶,里面装的不是奶,是刚从哑奴身上抽来的善炁,淡蓝色液体在奶瓶里晃悠,贵族们时不时喝一口,脸上露出满足表情。
一个胖贵族用手帕擦了擦嘴,对身边的人说:“今天一定要拍个好特写,把拔舌的过程刻成水晶,放在家里当装饰。”
中排是哑奴,他们的舌头早就被拔了,脖子上留着狰狞疤痕。
他们是偷偷从奴隶主家里跑出来的,手里拿着用布条做的小旗,上面用炭笔画着 “真相” 两个字。
看到沈观站在辩论台上,他们突然集体举起手,用手语打节拍:先是 “坚持” 的手势,手指紧紧攥成拳;再是 “真相” 的手势,双手张开像在拥抱什么。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点声音,却比任何呐喊都有力,沈观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一暖。
后排飘满了无人机,都是媒体派来的。
那些无人机是黑色的,只有巴掌大,机身上印着 “幽都直播” 的字样,镜头对准了沈观渗血的锁骨。
早上他靠在断墙上时,被钢筋划了道口子,血还没干,顺着锁骨往下流,在黑色衣服上晕开。
有的无人机还在播放广告,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拔舌无痛,认准幽都牌拔舌钳!现在购买,送善炁优惠券!”
沈观闭眼,从怀里掏出一块孽镜碎片。
那是 β-04 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镜背冰凉像一块停尸房的铁,贴在胸口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他用指尖摸了摸镜面,模糊的倒影里突然闪过 β-04 的笑脸:她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头发有点乱,脸上有个小痣,笑的时候会眯起眼睛,手里拿着一份调查报告,上面写着 “水源污染真相”。
然后笑脸突然消失,镜面上出现一行血字,是 β-04 的笔迹,有点歪像是快没力气时写的:继续说。
沈观睁开眼,眼底有了光。他转向白鸢,伸出手:“借我剪刀。”
白鸢挑眉,从后腰抽出剪刀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因为攥过金属环而发凉,她的指尖因为握过剪刀而带着刀的寒气。
“要剪什么?” 她问,声音比刚才软了一点。
“剪断他‘真理’两个字。”
沈观握紧剪刀,骨制刀柄在掌心凉得像冰,“他说真相是奢侈的,我说不是;他说沉默是对的,我说不是。我要剪碎他的谎言,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从来都不稀缺,只是被藏起来了。”
白鸢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露出一点尖牙:“好,要是他的蜈蚣敢过来,我帮你剪碎它们的节肢。”
正午的阳光升到了最高,像一把金色的刀刺在废墟上。
废墟的阴影慢慢缩成一圈,边缘锋利得像齿,正好把辩论台围在中间,像一个巨大的嘴等着吞噬什么。
观众席安静下来,贵族们停止了交谈,哑奴们停下了手语,无人机的镜头对准了辩论台中央。
税务官走到辩论台中间,手里举着一把断舌槌。
那是用以前某个辩手的断舌凝固成的,上面有裂纹还沾着黑油。它高高举起断舌槌,然后重重敲在辩论台上,“咚” 的一声沉闷得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开庭。”
机械音传遍整个废墟,风突然停了,只有长舌公的机械蜈蚣在 “咔哒” 作响,像在倒计时。沈观握紧手里的剪刀,看着对面的长舌公,眼底映着正午的阳光,像有一团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