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极快,考核前一日,训练暂停,让弟子们自行调整状态。
藏书阁内颇为安静,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特有的墨香与静谧。
宁岁寻了一本入门弟子可学的惊鸿九问简易版,倚在光线尚可的窗边,提笔在随身携带的纸笺上慢慢修正。
她笔尖忽的一顿,渗出的墨点险些晕染开纸笺。
……有人在看她。
宁岁转过身,对上身后人的目光。
午后日光倾泻在少年身上。
谢砚秋今日未着训练时常穿的劲装,换了一身较为宽松的白袍,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高高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额角,更显得面容清隽。
那双新绿的眸子映着微黄的日光,见她望来,眼睫轻颤了两下。
……怎么哪儿都能碰上他?
宁岁看到谢砚秋就莫名心慌,收起笔,强作镇定的冲他颔首:“…谢师兄。”
谢砚秋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写写画画的纸笺上,沉默了片刻。
藏书阁内光线微暗,窗外日光透过窗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层阴影,勾勒出清晰的侧脸轮廓。
“明日便要考核了,怎还在此处?”少年音色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宁岁顿了顿,摇摇手中的书:“我来看看剑谱。”
语罢,他像是不知如何回复,便没再接话。
宁岁也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又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砚秋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心跳莫名有些失序。
“宁岁。”他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略显生涩的……郑重?
宁岁因他这语气心头一紧:“……嗯?”
谢砚秋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却像是被堵住了。
他略显仓促地别开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等考核结束后……若你得空,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少年像是不敢看她,却还是强迫自己对上她的目光。
气氛沉寂几分,只余风动。
宁岁一愣。
小叔子要和她说话……
还是单独说话……
结合他近日来的种种反常,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意味。
视野里,少年的眼角微微泛红。
宁岁向来冷静的面色有些皲裂,唇瓣颤了颤,含糊其辞道:“……考核之后事务想必繁多,若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她试图将此事轻轻揭过。
谢砚秋却似乎将她这不算回应的回应当成了一种默许。
他心中紧绷的弦稍稍一松,新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也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好。那……不打扰你了。”谢砚秋轻声道。
他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清隽,却似乎比来时多了一点……紧绷。
宁岁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层层书架后,这才恍然回过神似得,呼吸莫名有些急促。
她靠在冰凉的书架上,只觉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不会吧…不能吧。
…这应该只是她自恋?
而且……谢宴辞知道吗?
宁岁掌心蜷了蜷,只觉得手中书籍重逾千斤,冷汗直冒的收拾东西走了。
是夜,月华如水,将青石板路映照得一片澄澈。
谢宴辞深夜才回到御剑门。
中午别过宁岁后,他便下了山。
明日要同她谈起之事实在郑重,他想着,总该准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