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完贾张氏母子添油加醋的控诉,
聋老太褶皱老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老眼半眯着,如老佛爷入定。
屋内一片沉寂。
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出噼啪声。
贾张氏急得抓耳挠腮,易中海也屏息凝神,等待着老太太的金玉良言。
良久,聋老太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眼前三人,声音沙哑低沉。
“妖魔鬼怪……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国家吗?”
贾张氏一脸茫然:“国……国家?老太太,您是说……”
易中海却是浑身一震,瞳孔一缩:“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聋老太枯瘦手指,在炕沿上轻轻点了点,
“新社会了……讲的是……公平!是……平均!”
“他何家……凭什么?”
“三间正房……带耳房……还占着东厢隔间……”
“四口人……住五间房?”
“工人家庭……哪来的……那么多钱?”
“还有那个……小鬼头……”
聋老太的声音压得更低。
“搞修理……收钱?谁知道……那钱……干不干净?”
“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懂那么多……邪门歪道的东西……”
“这像是……正经工人家的孩子?”
她话没有点透,但易中海已经完全明白了。
老太太这是要借刀杀人。
借国家政策这把最锋利的刀。
是虎,你得趴着。
是龙,你也得盘着。
“举报!”易中海脱口而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举报他何家多占多用国家分配的住房资源!”
“举报他家有不明来源的巨额收入!”
“举报何雨天行为诡异,可能搞封建迷信或者……敌特活动!”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看到了何家被彻底清算的场面。
现在可没有疑罪从无的说法。
有举必查,被举报者必须要证明自己无罪。
“对!就说他何大清跑路是转移财产!”
“说他寄回来的钱是资本家赃款!”
“说何雨天那些修理费用是非法交易!”
“往大了说!往严重了说!让上面派人来查!查他个底朝天!”
“上次警察来查了三个月,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聋老太微微颔首,闭上眼睛,一切尽在掌握:
“证据……要像那么回事……风……要往大里吹……”
贾张氏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看到易中海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兴奋起来。
“对对对!举报!让政府收了他们的房子!收了他们的钱!看他们还怎么嚣张!那个小鬼头……最好抓起来!”
贾东旭更是激动:“师傅!这事儿我去办!我认识军委会的人!我写举报信!”
易中海立刻摆手,恢复了那副伪善面孔:
“不,东旭,你不能出面。这事儿,得找个可靠的,跟何家没直接冲突的人,匿名举报。”
“信,我来写!老太太提醒得对,证据要像那么回事,得好好琢磨一下措辞……”
“重点,就是房子和钱!还有何雨天的异常!这是动摇国本,破坏社会主义公平的大问题!”
三人又密谋了一阵细节,贾张氏母子才心满意足,又心怀鬼胎溜回了中院。
易中海回到自己屋里,在昏黄灯下铺开信纸,一脸阴冷笑容。
写举报信也是大功一件,哪能经他人之手。
就何家那种情况,能自证清白才怪。
他提起笔,拿起一本书,一边抄,一边斟酌着冠冕堂皇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