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
军区大院的起床号准时划破寂静。
各家各户的灯陆续亮起,
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开关门声、水龙头哗哗的洗漱声交织成黎明的序曲。
小院里,钱教授总是第一个起床,捅开煤炉子,坐上烧水壶,然后拿着大扫帚,“唰啦唰啦”地清扫院门口的落叶和尘土。
苏老爷子则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呼吸吐纳,动作舒缓。
赵教授戴着老花镜,坐在窗边,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和报纸摘要,一边就着咸菜啃着隔夜的窝头。
沈棠和陆铮也起来了。
陆铮利落地打好绑腿,穿上胶鞋,
对正在梳头的沈棠说:“我去出操,锅里有粥,你热一下吃。”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汇入院外道路上跑步前往操场的军官队伍中。
整齐的脚步声和口号声由近及远,充满了阳刚的力量感。
沈棠收拾停当,热了粥,和三位老人一起简单吃了早饭。
七点整,大院广播站开始播放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这是工间操的信号。
研究院、机关楼、服务社的人们纷纷走到空地上,随着广播节奏活动身体。
沈棠也站在实验室外的空地上,和同事们一起伸臂、弯腰、踢腿。
她注意到,后勤处的人群里,周晓芸也在,动作活泼,脸上带着笑,正和旁边的女同事低声说笑着,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充满朝气的年轻姑娘。
上午,沈棠去服务社买墨水。
柜台前碰巧遇到了也来买东西的周晓芸。
“沈顾问!您也来买东西呀?”
周晓芸热情地打招呼,手里拿着两本新到的信纸和一瓶雪花膏。
“嗯,买瓶墨水。”沈棠微笑回应。
“沈顾问,听说你们最近攻关的那个新材料特别难?真是辛苦你们了!”
周晓芸凑近些,语气带着崇拜,“我们后勤处都说,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大科学家,咱们的飞机都飞不高呢!”
沈棠一边付钱,一边淡淡地说:
“都是分内工作,没什么辛苦的。”她注意到周晓芸手腕上戴着一块半新的上海牌手表,表带有些磨损,但擦得很亮。
“那也是了不起嘛!”
周晓芸笑着说,
“对了沈顾问,过几天技术大比武,您参加吗?肯定能拿第一名!”
“看组织安排吧。”沈棠拿起墨水,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你忙。”
“哎,沈顾问慢走!”周晓芸笑着挥手。
走出服务社,沈棠微微蹙眉。
周晓芸的恭维听起来自然,但每次话题总会不经意地引向科研工作,
这种“过度关心”让她心里的那丝疑虑又加深了一分。
实验室里,气氛专注而沉闷。
沈棠和团队成员们对着又一次失败的实验数据进行分析。高温炉刚刚冷却,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的气味。
“沈工,还是不行,蠕变性能达不到要求。”
年轻的技术员小李沮丧地汇报。
沈棠盯着金相显微镜下显示晶界脆化的组织照片,沉思不语。
她让其他人先去休息,自己留在实验室,反复翻看着实验记录本,试图找出被忽略的细节。
就在这时,她无意中看到墙角堆放的废弃实验记录草稿纸,按规定需统一销毁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心中一动,走过去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