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天之中,夜色最浓,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陆家大院,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
陆老爷子披着一件军大衣,正戴着老花镜,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一笔一划地,写着回忆录。戎马一生,杀伐半世,到了晚年,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需要被记下来,留给后人。
忽然,他那握着钢笔的、布满了老年斑和旧伤疤的手,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早已不复当年锐利、却依旧深邃如海的眸子,穿透了窗棂,望向了院门的方向。
他听到了。
一种,只有在战场上浸淫了一辈子的人,才能分辨出的、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却又很重。
轻,是因为来人刻意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如同踏雪无痕的幽灵。
重,是因为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凝如实质的、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铁血杀气!
“警卫员。”老爷子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首长!”门外,立刻传来警卫员压低了声音的、紧张的回应。
“不必紧张。”老爷子的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担忧的笑意,“是我们家那头,最不听话的……小狼崽子,自己摸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吱呀——”
书房那扇厚重的、由金丝楠木打造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陆长风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没有敬礼,也没有开口叫“爷爷”。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那股从遥远边疆带来的、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混杂着西伯利亚的寒流气息,瞬间便冲散了书房内温暖的墨香,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肃杀而凝重!
警卫员早已被陆长风这副“阎王归来”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你下去吧。”陆老爷子对着警卫员,摆了摆手,“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是……是!首长!”警卫员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书房内,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一老一少,两代军人,两座山。
“说吧。”陆老爷子缓缓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让你这头小狼,连夜从边境奔袭上千公里,不走任何正常程序,直接闯进我的书房。想来,是天……要塌下来了。”
陆长风缓缓地,走上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从“蝎子”尸体上搜出的、用防水材料制成的、印着“创生国际”邪恶徽记的异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老爷子的书桌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在灯光下,亮得如同两颗寒星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爷爷,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陆家,甚至整个京城,都为之掀起一场十二级地震的话。
“爷爷。”
“我们家……”
“出了一条,会吃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