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枕头底下。
那半块温润的玉佩,和一本被捏得有些发皱的户口本。
她将这两样东西,死死地攥在手心。
做完这一切,她心念一动,一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色旧布包,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飞快地将牌位、玉佩、户口本塞进去,又从旁边扯了两件破旧的衣服塞在上面做掩护。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她拎着那个小小的,看起来寒酸无比的包袱,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囚禁了她,也给了她新生的屋子。
没什么可留恋的。
当她重新出现在吉普车旁时,陆长风正靠在车门上,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他看到她,抬起手腕。
秒针,刚好走完最后一圈。
不多不少,整整五分钟。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赞许。
他欣赏这种效率。
他将没点燃的烟塞回口袋,直起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没有一句请,也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动作,像是在命令一个士兵,进入他的战车。
苏晚晴咬着牙,弯腰,钻了进去。
砰!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抱着怀里那个小小的包袱,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她以为,自己会有一两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去为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做准备。
可这个男人,用他雷厉风行的兵王作风,将她所有的计划,都碾得粉碎。
他带着她,一头扎进了未知的深渊。
吉普车,再次启动。
这一次,没有掉头,而是朝着村外那条唯一的土路,开了出去。
车里,比之前更加寂静。
苏晚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破败景象,心中一片茫然。
她就这么走了。
带着一个包袱,和一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驶向一个她无法预测的方向。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前排那个男人的背影上。
他坐得笔直,像一杆标枪,宽阔的肩膀,几乎要将整个副驾驶座占满。
他就是她的命运。
一个强大,冷酷,又无法掌控的命运。
不。
她不能认命。
苏晚晴的手,在包袱里,摸到了那支冰冷的钢笔。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
协议……
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哪怕是在这飞驰的车上,哪怕是在他绝对的掌控之下。
陆长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军绿色硬皮本,和一支拧开了笔帽的钢笔。
他反手,将本子和笔,递到了后面。
你写。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
我签字。
苏晚-晴,接过了那个本子和笔。
本子,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
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给了她制定规则的权力。
却又用行动告诉她,无论规则怎么定,她都只是他掌心里的那只飞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吉普车扬起一阵黄色的尘土,将那个破败的村庄,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苏晚晴握着笔,低头,看着那空白的纸页。
她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
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飞驰的车上,在这份即将诞生的,荒唐的婚内协议上,为自己,争取到活下去的,每一寸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