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灌进鼻腔时,顾清玥的第一反应是攥紧掌心的林澈。那团曾如太阳般灼热的光球此刻黯淡得像风中残烛,金色纹路忽明忽灭,边缘的紫黑斑点正缓慢扩散——那是冥王星碎片反噬的征兆。
“清玥,别怕。”林澈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电流般的杂音,“能量罩还能撑三分钟,抓紧我。”
顾清玥这才发现,林澈的光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化作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膜裹住两人。暗河的激流像无数只手撕扯着她,碎石划破潜水服,血腥味混着河水的腥气直冲喉咙。她仰头望向悬崖,只看见几缕残阳被乌云吞没,血爪最后推她的力道仿佛还留在背上,烫得她眼眶发酸。
“哥……”她无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那年,她在顾家老宅后山迷路,暴雨冲垮了山路,是血爪背着她走了三公里,脚底磨出血泡都没吭一声。“哥,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混着河水咽了下去。
“清玥。”林澈的光球蹭了蹭她的手背,像从前那样撒娇,“我还在呢。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桂花开的。”
顾清玥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想起矿洞里林澈为她挡下能量弹的瞬间,想起祖宅密室他替她承受冥王星碎片侵蚀的痛苦,想起刚才坠崖时他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背影。“对不起……”她哽咽着,“都是我连累你。”
“傻瓜。”林澈的光球亮了亮,“守护你是我存在的意义啊。”
金膜在激流中剧烈震颤,顾清玥感觉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以为要昏过去时,水流突然变缓——前方出现一道狭窄的溶洞,河水在这里汇入地下湖泊。金膜“啪”地碎裂,两人被冲进湖中,顾清玥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
湖边是片稀疏的芦苇丛,远处隐约可见几点昏黄的灯火。林澈的光球彻底黯淡下去,像颗熄灭的星,轻轻落在她掌心。“清玥,”他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如果我睡了……别难过。替我看看桂花,好吗?”
“不许睡!”顾清玥捧着光球,眼泪砸在上面,“你答应过要陪我把家族密码解开的!你答应过……”
“清玥!清玥!”
芦苇丛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顾清玥警惕地握紧双佩,却见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从芦苇中走出,身后跟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举着煤油灯。老者的左眼蒙着黑布,右眼却亮得像鹰隼,看清她怀里的光球后,瞳孔骤然收缩:“是‘星核守护者’?你……你是顾家的人?”
顾清玥愣住了:“您认识我?”
“顾清玥,顾天朔的女儿,苏静的外孙女。”老者走近几步,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我叫陈伯,是‘守夜人’的最后一个据点首领。二十年前,你外公把你母亲托付给我们,让我们守着桂花台的秘密……”
小女孩突然挣脱老者的手,跑到湖边捡起林澈的光球,怯生生地问:“爷爷,这个发光的东西是不是生病了?它看起来好难受。”
顾清玥心头一颤。她这才注意到,小女孩的脖子上挂着块残缺的玉佩——和她怀里的双佩纹路相似,只是缺了一角。“你是……”
“我是苏静的女儿。”小女孩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玉佩,“我妈说,等我找到另一个戴玉佩的人,就告诉我关于爸爸的事。”
陈伯叹了口气:“她是苏静的次女,小名阿昭。你母亲当年为了保护她,把她托付给我们守夜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这湖边隐居,等着顾家的人来……”
顾清玥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起母亲苏静的记忆片段——那个被顾长庚一枪打中的女人,那个把双佩塞进她襁褓的母亲,原来还有另一个女儿?“我妈……她还有个孩子?”
“你有个双胞胎妹妹。”陈伯的声音沉重得像块石头,“当年顾长庚追杀苏静,她把刚出生的阿昭交给守夜人,自己带着你逃了。后来你母亲失踪,我们以为阿昭是唯一的孩子,直到看到你……”
阿昭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和我长得好像!妈妈说,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是顾家的‘钥匙’。”
顾清玥的呼吸一滞。她低头看着阿昭脖子上的残佩,又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双佩——如果合在一起,会不会就是完整的“钥匙”?
“陈伯,您刚才说‘守夜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知道顾长庚的计划?”
“当然知道。”陈伯的拐杖指向湖对岸的山洞,“他在西山矿洞深处建了‘星核之门’,用克隆体做祭品,想撕裂空间裂缝,召唤所谓的‘新秩序’。三天前,他启动了最终程序,现在整个矿洞都在震动,再过七天,门就会打开。”
“七天?”顾清玥的心沉到谷底。她想起血爪最后喊的“活下去”,想起林澈即将沉睡的危机,突然觉得时间不够用。“那……有没有办法阻止他?”
“有。”陈伯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双佩上,“苏静当年在桂花台埋了‘星核图谱’真本,只有顾氏血脉与苏静印记双重认证,才能关闭星核之门。但你母亲在图谱里留了句话:‘钥匙有两把,一把在血脉,一把在心’。”
“心?”顾清玥不解。
“意思是,除了双佩,还需要顾家人内心的‘守护意志’。”陈伯看向阿昭,“阿昭虽然年纪小,但她继承了苏静的星纹胎记,能辅助认证。而你……”他顿了顿,“你是顾天朔的女儿,身上流着顾长庚最想摧毁的血,也是唯一能启动图谱的人。”
顾清玥攥紧双佩。她想起血爪为她挡子弹的背影,想起周苒为她包扎伤口时的专注,想起林婉在矿洞外等她时的焦急——原来“守护意志”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所有爱她的人共同的力量。
“那林澈呢?”她摸着掌心的光球,“他是‘星核守护者’,没有他,我能行吗?”
陈伯沉默片刻:“‘守护者’是星核能量的化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图谱的一部分。如果他沉睡了……”他看向阿昭,“阿昭的胎记能暂时稳定能量,但治标不治本。唯一的办法,是找到‘星核之心’——那是冥王星碎片的反面,能中和它的侵蚀。”
“星核之心在哪?”
“和你母亲有关。”陈伯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苏静坠崖前,把‘星核之心’藏在了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我们猜……是在顾家祖宅的桂花树下。”
顾清玥的眼泪再次落下。她想起母亲最后那句“桂花树下有生路”,原来不是谎言,是留给她的最后指引。
“姐姐,你哭什么?”阿昭递过来一块手帕,“爷爷说,顾家的人流血不流泪,要笑着把敌人打跑。”
顾清玥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姐姐没哭,是沙子进眼睛了。”她看向陈伯,“陈伯,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但现在我得去找我哥,他被顾长庚的人抓住了。”
“血爪?”陈伯的右眼眯了起来,“那个总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子?他昨天夜里潜入矿洞,被‘基石会’的巡逻队发现了。我们听到爆炸声,就知道他出事了。”
顾清玥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起血爪最后推她坠崖时的决绝,想起他塞给她双佩时的叮嘱——“照顾好林澈,照顾好妈”。“他现在怎么样了?”
“被关在矿洞最深处的审讯室。”陈伯的声音低沉,“疤脸男亲自审他,用的是‘意识拷问机’,能直接读取大脑记忆。但血爪那小子……骨头硬得很,到现在还没吐露半个字。”
“意识拷问机?”顾清玥想起林澈被冥王星碎片侵蚀的痛苦,“那东西会伤害他的意识吗?”
“会。”陈伯点头,“轻则失忆,重则变成植物人。但血爪从小在‘夜枭’训练,意志力比常人强十倍。我们相信他能撑住。”
顾清玥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血爪母亲李素心的银镯子,想起他每次提到母亲时发红的眼眶——那个总装成硬汉的哥哥,其实比谁都渴望亲情。“我要去救他。”她站起身,将林澈的光球小心放进怀里,“不管用什么办法。”
“等等。”陈伯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守夜人’特制的止血散,能暂时压制能量侵蚀。还有这个——”他递过一张泛黄的地图,“矿洞的密道图,从东侧废井能绕到审讯室附近。”
顾清玥接过地图,指尖触到陈伯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谢谢您,陈伯。”她深深鞠了一躬,“等我救出我哥,一定会回来帮您阻止顾长庚。”
“不用谢。”陈伯摆摆手,“顾家欠守夜人的债,该还了。”他看向阿昭,“阿昭,跟姐姐一起去。你妈说过,姐妹俩要互相照应。”
阿昭用力点头,把残佩塞进顾清玥手里:“姐姐,这个给你。妈妈说,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顾清玥将残佩与双佩拼在一起——果然,中间的金字变成了“祖宅桂花台·星核之心”。她握紧玉佩,牵起阿昭的手:“走,我们去救我哥。”
矿洞深处的审讯室里,血爪被绑在铁椅上,头上扣着布满电极的头盔。疤脸男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电击棒,嘴角挂着残忍的笑:“血爪,你妹妹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只要你说出顾清玥的下落,我就放了她。”
血爪的嘴唇干裂,渗出血丝。他盯着疤脸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做梦。”
“是吗?”疤脸男按下头盔的开关,细微的电流声在审讯室里响起,“听说你娘死前给你留了句话,‘顾长庚的账慢慢算’。现在,我可以帮你算算这笔账——先从你妹妹开始。”
他朝门外喊了声:“带克隆体进来!”
两个黑衣人押着个女孩走进来——正是之前被注射“遗忘剂”的克隆体001。女孩的眼神空洞,胸口贴着“顾清玥-克隆体001”的标签,走路摇摇晃晃。
“认识她吗?”疤脸男指着克隆体,“这是用你妹妹的基因克隆的。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他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她就会想起所有痛苦的记忆,然后发疯咬死你妹妹。”
血爪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想起顾清玥第一次见到克隆体时的眼神——那种对“自我”的迷茫与恐惧,让他心疼得要命。“顾清玥不会死的。”他咬着牙说,“你们抓不到她。”
“哦?”疤脸男冷笑,“那你妹妹坠崖后,为什么没被我们找到?她肯定还活着,而且离你不远。”他突然凑近血爪,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顾长庚已经启动了星核之门,七天后,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他的游乐场。而你妹妹,会是开启大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血爪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顾清玥母亲苏静的记忆片段,想起了双佩上的“星核共鸣装置”,突然明白了顾长庚的疯狂——他要的不是简单的献祭,是用顾氏血脉撕裂空间,创造一个只属于他的“秩序世界”!
“你以为你能阻止他?”疤脸男拍了拍他的脸,“你娘当年也想阻止,结果呢?还不是坠崖死了。你爹‘夜枭’的首领,还不是被我们乱枪打死。血爪,你和你妹妹,都是顾长庚棋盘上的棋子,逃不掉的。”
血爪突然笑了。他想起母亲坠崖前塞给他银镯子的情景,想起父亲临终前说“守好清玥”,想起顾清玥在矿洞里对他说“哥,你不是一个人”。“棋子?”他重复着这个词,眼神像淬了冰,“那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棋子的反噬,能把棋盘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