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报的标题模糊但刺眼:“岚集团并购案背后的血泪”、“企业家孙某破产疑云”。那张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孙老爹,穿着体面的西装,站在一家挂着“孙氏酿造”招牌的工厂前,笑容自信。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我以前的厂子,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孙老爹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悲痛,“沈墨岚看上了我的祖传配方和渠道,设局坑骗,让我背上巨债,厂子没了……我妻子……带着孩子去找她说理,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车毁人亡。”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妻子的脸庞,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我躲进这深山,不是为了苟活,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血债血偿的机会。”
林澈和顾清玥震惊地看着孙老爹,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老人,竟背负着如此深重的血海深仇!同病相怜的感觉,瞬间冲淡了些许戒备。
“现在,你们明白了。”孙老爹收起照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外面那些人,找到你们,也不会放过我。合作,我们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散伙,大家一块玩完!”
“怎么合作?”林澈沉声问,心脏狂跳。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我在山腰往东三里地,一个鹰嘴崖年准备的一点东西:有些应急的药材、干粮、一点钱,还有……一些我收集的,可能对扳倒沈墨岚有用的旧东西。但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我一个人去取风险太大。”
他看向林澈,眼神锐利:“你,今晚就去把东西取回来。一是我们需要里面的药救孩子,二是看看路上有没有‘尾巴’,三是……”他顿了顿,“让我看看你的胆色和诚意。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就真正联手,想办法一起闯出去。如果你回不来,或者带了不该带的人回来……”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投名状!也是生死考验!
顾清玥立刻抓住林澈的胳膊,眼神充满恐惧:“不行!太危险了!晚上山里什么情况都有,还有那些搜山的人!”
林澈反手握紧妻子冰冷的手,看着孙老爹,又看看病榻上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留下是等死,出去搏一搏,或许还有生机。
“我去。”林澈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深夜,山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林澈借着微弱的月光,按照孙老爹画的简陋地图,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东摸索。风声鹤唳,每一根树枝的折断声都让他心惊肉跳。腿伤在寒冷和紧张下隐隐作痛。
途中,他果然再次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有双眼睛在黑暗的林中注视着他。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晃动的树影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是搜山的人?还是孙老爹说的“其他东西”?他不敢细想,只能加快脚步。
找到鹰嘴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洞口极其隐蔽,被藤蔓和乱石遮挡。林澈拨开藤蔓,钻进阴冷潮湿的洞穴。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他看到了孙老爹说的物资:几包用油纸封好的药材和干肉,一小袋碎银,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
他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半埋在土里的、不起眼的木匣吸引。鬼使神差地,他挖出木匣打开,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几封泛黄的信件和一本薄薄的笔记。他匆匆扫了一眼,心中巨震!信件内容涉及多年前一桩未被披露的工业污染事件,疑似与沈墨岚起家的工厂有关!笔记则记录了一些人名、时间和资金往来,像是一本秘密账册!
孙老爹的复仇准备,远比他说出来的要深远和危险得多!
林澈不敢久留,将木匣原样埋好,背上物资,迅速撤离。返回的路更加艰难,恐惧和发现秘密的震惊让他步履维艰。当他终于看到木屋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时,几乎虚脱。
屋内,孙老爹和顾清玥都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林澈平安归来,顾清玥差点哭出来。孙老爹检查了物资,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那包药材上,深深看了林澈一眼:“你做到了。”
暂时的同盟,在这一刻以一种脆弱而危险的方式建立了。但林澈心中清楚,孙老爹隐藏的秘密,和洞外未知的威胁,让他们刚刚获得的这点微弱希望,依旧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他们的“困兽之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