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不是算计,而是情感最原始、最本能的宣泄。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覆盖着冰霜的脸庞,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狼狈模样的金色眼眸,泪水流得更凶,几乎模糊了视线。
她想说话,想告诉他她有多害怕,想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想问他衣襟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气音。
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这汹涌而出的、滚烫的眼泪。
凤临僵住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身躯那细微的颤抖,看到了那不断滚落的、灼热的泪珠,听到了那压抑到极致、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的啜泣。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在他面前,她一直是倔强的、努力的、偶尔会带着点小机灵和依赖的,即便上次在洞府外抓住他衣袖哭泣,也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而非此刻这般……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苦难与委屈都哭出来的、全然的崩溃。
那滚烫的泪水,仿佛不是落在他的衣袍上,而是直接滴落在他那片万年冰封的心湖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烫得他心脏一阵阵紧缩,那刚刚平息下去的、名为“后怕”的情绪,再次疯狂翻涌。
是他来得太晚了。
是他没有护好她。
才让她承受了这么多,委屈了这么多。
他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哭得不能自已,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无措”的情绪,悄然蔓延。
他该怎么做?
像上次那样,用指尖拭去她的泪水?
还是……说些什么?
可他向来寡言,更不懂如何安慰人。
最终,在那汹涌的泪水与压抑的啜泣声中,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些。仿佛想用自己的怀抱,驱散她的冰冷与颤抖,将那无尽的委屈与伤痛,都纳入自己怀中。
他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任由她哭着。
用自己的存在,无声地告诉她——
我在。
安全了。
你可以……尽情地委屈。
这一刻,什么神君威仪,什么万古寂寥,什么大道规则,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只有怀中这个哭得像个迷路孩子般的少女,和她那仿佛流不尽的、滚烫的眼泪。
某些坚不可摧的壁垒,在这委屈的泪水冲刷下,正悄然融化。
某种更加紧密的联系,正在这无声的陪伴与痛楚中,悄然滋生。
这眼泪,是劫后余生的宣泄,是信任的彻底交付,更是他们之间,那层看似牢固的师徒与契约关系,开始真正崩塌与重塑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