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地平线上的黑暗裂隙,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光怪陆离,死寂中透出狰狞。脚下的黑色冻土逐渐被一种灰白与暗红交织的、如同骨粉混合着干涸血液的地面取代,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既有万年墓穴的腐朽,又夹杂着一丝硫磺的刺鼻,吸入肺中,连剑元运转都微微滞涩。
零星的、形态扭曲的植物开始出现,它们没有叶子,只有暗紫色的、如同触手般扭曲的枝干,表面布满瘤节,散发着微弱的魔气,在这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扎眼。端木云能感觉到,这些植物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被浓郁的魔气长期侵染异变而成。
前行途中,遭遇的危险也升级。一群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复眼猩红的“蚀魂飞蛉”如同乌云般扑来,它们发出的嗡嗡声能直接冲击神魂,口器锋利,能吞噬灵力。端木云挥洒出片片辉光剑网,才将这些难缠的小东西尽数剿灭。还有潜藏在骨粉地面下的“地穴魔蛛”,突然弹出,喷吐的蛛网粘稠且带有剧毒,被他以凌厉剑罡斩断。
他尽量避免缠斗,利用冰魄斗篷的隐匿效果和远超同阶的神识,小心规避着这些荒原“居民”。目光始终锁定着远方那道越来越清晰的、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劈开的巨大黑暗裂隙——葬神谷。
在距离谷口目测尚有数十里之遥时,端木云停下了脚步,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如同野兽肋骨的化石后方。他的神识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和熟悉的魔气。
悄然潜行靠近,只见一个简易却戒备森严的哨卡,设立在一条通往谷口的必经之路上。五名身着幽冥教标志性黑袍的修士正在值守,修为从金丹初期到中期不等。更麻烦的是,还有三头体型壮硕、皮毛黝黑、双眼泛着绿光的“魔嚎犬”趴伏在旁,这种妖兽嗅觉与灵觉极其敏锐,对异常气息和能量波动非常敏感。
端木云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冰魄斗篷的隐匿符文微微发光,帮助他融入环境。他如同壁虎般贴地而行,借助地势和残骸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能听清对方谈话的距离。
“……尊者即将驾临,都打起精神!任何可疑人物,格杀勿论!”一名金丹中期的头目厉声吩咐。
“头儿,听说这次仪式关乎圣君降临,是真的吗?”一名年轻些的教徒低声问道。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尤其是注意搜寻身具‘异种光辉’之人,据黑冰崖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人可能已经潜入荒原!”
“辉光……那到底是什么?”
“据说是魔气的克星,非常麻烦。总之,发现任何带有光明、净化气息的目标,立刻发信号!”
端木云心中冷笑,果然,幽冥教已经严阵以待。强闯这个哨卡不难,但势必打草惊蛇,让谷内的敌人有了防备。
他仔细观察地形,发现哨卡侧翼,有一片区域能量场极其紊乱,地面上隐约可见细微的、扭曲光线的黑色裂痕,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能干扰神识的迷雾。那里几乎没有守卫,连魔嚎犬都下意识地远离那片区域。
“裂魂峡……”端木云想起了遗民坚骨提及的绝地。那里空间不稳定,布满空间裂缝,凶险异常,但或许是潜入的最佳路径。
没有犹豫,端木云悄然退后,绕了一个大圈,向着那片能量紊乱的区域潜去。
刚一踏入“裂魂峡”的范围,端木云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这里的空间仿佛一面被打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镜子,布满了无数细如发丝、却锋利无比的空间裂缝。它们无声无息地存在于空中、地面,随时可能移动,防不胜防。灰色的迷雾不仅遮挡视线,更能混淆方向感,侵蚀神识。
端木云深吸一口气,将剑心通明催动到极致。他的神识不再是大范围扫描,而是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的触须,如同盲人的手杖,在前方寸寸探索,感知着那最细微的空间波动。每一步踏出,都需经过精密计算,避开那些致命的“无形之刃”。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精神高度紧绷。有一次,他刚迈出一步,身前尺许处的空间就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细缝,冰冷的空间乱流溢出,让他汗毛倒竖,险之又险地缩回脚。还有一次,一道原本静止的裂缝突然移动,擦着他的护体剑元而过,将那凝实的剑元都切开了一道口子!
短短数里的裂魂峡,他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当终于踏出那片灰色迷雾,感受到相对稳定的空间时,他几乎有种虚脱的感觉,神识消耗巨大。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
他正站在葬神谷的边缘。这是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恐怖的巨大峡谷,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翻滚涌动的、五彩斑斓的能量乱流,如同沸腾的海洋,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峡谷之宽,一眼望不到对岸,仿佛整个永冻荒原都在这里断裂、沉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