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云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薄烟,悄无声息地滑出星辉生命阵那短暂的缺口,瞬间被外面浓郁如墨的煞气吞噬。
粘稠、冰冷、充满负面情绪的煞气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侵蚀他的神识。但他体表自然流转的星月辉光微微一亮,便将这些污秽之力净化驱散,在身周形成一片微小的净土。他收敛气息,将辉光的波动压制到最低限度,仿佛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向着玉简中标示的坐标方向潜行而去。
煞气不仅遮蔽视线,更能干扰神识。端木云不得不将神识收缩在周身数丈范围内,依靠超凡的五感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直觉来辨别方向、规避危险。
他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黑暗中穿梭。一队五名黑煞门徒骑着被煞气污染的妖狼巡逻而过,竟对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毫无察觉。一处看似普通的岩石阴影下,隐藏着一个恶毒的煞爆陷阱,也被他提前感知到那细微的能量波动,轻盈绕开。
约莫一炷香后,他抵达了目的地——位于黑煞山脉边缘的一处荒芜山谷。这里煞气明显稀薄了许多,依稀能看到惨淡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煞云,勉强洒下些许微光。山谷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呜咽。
端木云没有立刻进入,而是隐匿在一块巨大的、投下深沉阴影的岩石之后,将神识如同蛛丝般缓缓铺开,仔细感知着山谷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气息。
没有阵法波动,没有隐藏的伏兵。只有在谷底最中央的位置,有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存在。那气息阴冷、飘忽,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但却并非黑煞门那种充满死寂与掠夺的邪恶之感,反而带着一种…空洞而纯粹的神秘。
时间一点点流逝,子时将至。
谷底那道阴影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从中缓缓“浮”现。来人全身笼罩在一种奇特的、似乎能吸收光线的漆黑夜行衣中,体态娇小玲珑,曲线起伏,显然是一名女子。她现身之后,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身体微微弓起,仿佛随时能融入阴影遁走。
端木云又静静观察了片刻,确认再无其他异常后,才如同鬼魅般,从巨岩后缓缓步出,与那黑影保持着十丈左右的安全距离。
两人在昏暗的月光下沉默对峙,山谷中只剩下风声。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最终,那黑影似乎先松了一口气,一个清脆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寂静:“你果然来了,端木云。”
端木云目光锐利如剑,锁定着对方:“阁下费尽心机,约我至此,不该先表明身份和目的吗?”
黑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下某个重要的决心。她缓缓抬起手,摘下了那宽大的兜帽。
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却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脸庞暴露在微光下。她的五官极其美丽,带着一种非人的、妖异的美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并非圆形,而是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
“我名‘幽’。”女子开口,竖瞳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云,“来自‘影族’。”
影族?端木云搜索记忆,从未在任何典籍或传闻中听过这个种族。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影族?未曾听闻。阁下与黑煞门是何关系?为何找我?”
自称“幽”的女子似乎料到他的反应,语速平稳却清晰地解释道:“影族世代隐居,极少现世,阁下不知也属正常。我族之力,源于阴影与虚空。而黑煞门…”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厌恶与仇恨,“则是我族世代追杀的宿敌!”
“他们的力量,建立在死亡、煞气与掠夺之上。而我族人的‘影核’,对他们而言是大补之物。数百年来,黑煞门捕杀我族同胞,抽核练功,此仇不共戴天!”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冰冷的杀意。
“此次黑煞门主力尽出,围困云州,我族长老以秘术感应到,他们图谋此地变异地脉中蕴含的某种特殊力量(生死煞韵),一旦得手,其实力将暴涨,届时对我族将是灭顶之灾。故派我前来探查,并伺机破坏。”
她看向端木云:“我观察数日,阁下功法奇特,能克制煞气,更与地脉相合,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人。但我孤身一人,难以成事。故冒险约见,欲寻求合作。”
端木云心中念头飞转。对方所言听起来合情合理,影族的存在也解释了那神出鬼没的隐匿手段。宿敌之说,更是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合作动机。但他并未立刻相信,江湖险恶,谁知道这是不是黑煞门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合作?”端木云声音依旧冷静,“如何合作?我又能得到什么?你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