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公孙瓒他,败了!”
斥候嘶哑而急促的声音,像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头,将这夜色下的宁静砸得粉碎。
马车停了下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只剩下马匹粗重的喘息,以及那名斥候因为力竭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李玄掀开车帘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车厢内,一直低头研究竹简的张机瑶也抬起了头。她听到了那句话,虽然对“公孙瓒”这个名字没什么概念,但那个“败了”的字眼,以及车外骤然紧张的气氛,让她明白,出事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李玄,想从这个刚刚将她“请”出山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但她失望了。
李玄只是静静地看了那名单膝跪地的斥候一眼,便收回目光,动作平稳地放下了车帘,然后转身对张机瑶说了一句:“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弯腰走出了车厢,动作从容,仿佛只是下车透透气。
张机瑶抱着怀中的竹简,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她看不懂兵法谋略,但她能看懂人。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镇定。
车外,李玄站在斥候面前,夜风吹动着他那件朴素的布衣。
“起来说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很稳,“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名斥候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嘴唇干裂得起了皮。“主公,这是北平传来的最高等级军情。三日前,公孙瓒与袁绍大将麴义在界桥决战,公孙瓒自恃白马义从精锐,长驱直入,却中了麴义的埋伏。八百先登死士以强弩硬撼,白马义从……几乎全军覆没!”
斥-候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颤,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烈的屠杀。
“公孙瓒本人仅以身免,率残部退回北平,但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主力尽丧,幽州大半疆土,已落入袁绍之手。他对袁绍,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李玄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公孙瓒败了。
这个消息,比颜良文丑的十万大军压境,还要沉重。
颜良文丑,是看得见的敌人,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而公孙瓒,是看不见的盟友,是牵制袁绍这条恶龙的北方锁链。
现在,这条锁链,断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盘踞冀州的袁绍,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他那因为颜良文丑之死而积攒的全部怒火,将他那北方霸主的全部力量,都倾泻到自己这个小小的郡城之上。
上一次是颜良的三万兵马,然后是文丑的十万大军。
下一次呢?
袁绍会动用多少人?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那将是泰山压顶,是真正的倾国之力。
“袁绍现在何处?可有南下的迹象?”李玄问道,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主公,袁绍主力尚在幽州清剿公孙瓒的残余势力,但据探报,他已传令冀州、青州各地,征集粮草兵马,大有整合兵力,一举南下之势!”
李玄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以袁绍好大喜功、睚眦必报的性格,在接连折损两员上将之后,不把自己碎尸万段,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那名已经快要站不稳的斥候,对他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带他去后面的马车休息,给他水和伤药。”
“是!”
亲卫立刻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斥候。
那斥候感激地看了李玄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李玄摆手制止了。
“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记你首功。”
说完,李玄不再停留,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车帘落下,再次隔绝了外面的夜风。
张机瑶看到他回来,见他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又加深了一分。
“出事了?”她还是问了一句。
“嗯,一点小麻烦。”李玄靠在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淡淡地回应。
小麻烦?
张机瑶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能让斥候拼死来报,能让车外的气氛凝重如铁,这会是“小麻烦”?
他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她没有再问。她只是默默地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竹简上,但这一次,上面的文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了。她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
马车再次启动,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车轮滚滚,碾碎了夜的寂静,也碾着所有人的心事。
李玄确实闭着眼,但他并未休息。他的意识,正沉浸在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编辑器面板上。
公孙瓒的战败,像一记警钟,将他从接连大胜的喜悦中敲醒。他意识到,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个人的勇武,一两次的奇谋,或许能赢下一场战斗,但想要赢得整个天下,靠的,是实打实的底蕴。
而刚刚激活的【医圣】词条,带给他的,正是最关键的底蕴之一。